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草鞋鞋子被水泡散冲走,只剩下夹在大脚趾头和第二根趾头之间的草绳”
可这又说明什么?似乎只能证明尸身确实落水已久,连草鞋都泡散了。
江紫灿若晨星的眼睛,因不解而变得迷离。
“尸体很干净啊,干净得过分了……”秦林意味深长的说着。
众人不明所以,都以为他是说尸身上没有衣服,几名老水手都禀道:“长官,像江里面的浮尸,十个有九个是没有衣服的,因为尸身被水泡胀,衣服全被绷开,就顺水冲走啦”
刚才这些人还把他当作行船的老手,哪知他突然变成了“羊牯”,不禁大为失望。
秦林仍是高深莫测的笑着:“被泡了这么久,真的就这么光溜溜的?口鼻、粪门等处……”
众船夫愣怔着,只有一位年纪最大,胡子都白了的老船夫揪着胡须苦苦思索。
“哦,对了”老船夫突然一拍大腿,惊叫道:“没有生绿苔,对,凡水漂尸口鼻等处必生绿苔,这具尸体竟然没有——天呐,不是几十年的老行家怎么晓得这个?”
江中的船夫嫌晦气,一般不肯打捞尸体,所以除非几十年的老资格老行家,决不会知道水漂尸七窍必生绿苔。
船夫们敬畏的看着秦林,只觉得戏台上演的什么包龙图,恐怕也不如这位锦衣百户更]新α]рO厉害,要知道就连很多在江上走了十年、二十年船的老行家,都不知道这一点呢
“实际上不是没有绿苔,而是绿苔很少很淡,”秦林先做了解释,继而提出疑问:“尸体腐烂到如此程度,证明抛入江中很久了;但秋季只消两三天就会长出许多绿苔,它却只有极少的一层,这又是为什么呢?”
众人苦苦思索的时候,秦林又用筷子拨拉着从尸体脚趾头间取出的那一小截草绳。
江紫思维最敏捷,她身为待嫁闺中的女子,不好意思去看尸体,便望着江面出神,无意间看到江边漂过的一片浮萍,她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冲着秦林道:“绿苔,是不是只有在江面上才生?”
秦林暗自佩服这伪娘极其聪明,但他依旧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点头道:“不错。”
就像后世的女生喜欢看恐怖片,女人天生对这些惊悚的东西感兴趣,秦林虽不怎么搭理江紫,江紫却极其兴奋,自顾自分析着:
“那么,这人落入江中之后,泡了很久,但始终沉在江底,直到前两天甚至更近的时候才浮起来,所以口鼻等处才没有绿苔;但秦兄刚才又说了,这具水漂尸腐烂成如此地步,至少七八天之前就该浮上水面了
——我知道了它腰间的勒痕不是裤腰带勒出来的,而是拴着什么重物叫它沉在江底,直到尸身越来越胀大,拉扯的力道增大,加上江水侵蚀,绳子断掉,它才浮到了水面,被我们发现”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陆远志苦恼的揉了揉胖脸,下意识的看了看江紫,只见她星眸中光彩闪耀,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形成了极其诱人的弧度,阳光斜照雪玉般的脸庞,显出端庄美丽却又无比诱人的轮廓……
不能看,不能看,会被秦哥打的陆远志自言自语的,赶紧挪开了目光,忽然之间他有点怀念可以随便说笑打闹的女兵甲了,虽然她的态度总是很凶……
秦林完全同意江紫的分析,确实尸体入水的时间在半个月以上,才被泡得如此发胀,但因为腰间被拴上了重物沉在十几二十米深的江底,又冰冷又照不到太阳,藻类无法进行光合作用,所以便没生多少绿苔。
直到最近几天,发胀的尸身浮力越来越大,栓重物的绳子又被江水侵蚀,终于尸体摆脱了重物,漂浮到江面,把它生前的冤屈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江紫想了想,又接着分析:“既然栓了绳索,那么肯定就是一起凶案,而非偶然落水或者自尽了。水漂尸挣脱绳索就在近两天,它落水的地点就在上游两百四十里之内,也就是武昌到此间的江段”
就算江紫心若明镜,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了,二百四十里江段两岸不少州县,往哪儿查去?
秦林笑着把那截草绳挑起来给众人看:“这是什么编的草鞋,我在蕲州可没见过,诸位有没有认得的?”
众位水手都来看了,并无一个认识的,最后是位管事叫了起来:“啊呀,这是富水岸边所生水菖蒲编的,只在上游五十里外,我老家兴国州有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