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来?这要是都放进城来,那还不占满大街小巷?”章尧道,“而那些县太爷,巴不得别让这些难民出现在顺天府一带。不然他们脸上也挂不住,更加不会打开城门,放难民进城了。至于浑水摸鱼偷溜进来的一小部分,衙门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杨帆看了看邢台上的李道,发现他也有意无意往这里瞟了一眼,便隔空点了点头,相互示意了一下。“台上那个男子便是孙元化?”
“是的,爵爷。”
邢台上的李道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到了午时了,便吩咐差人将断头饭送上去。几碟酒菜,送到了孙元化的面前,衙役打开了孙元化的枷锁,道:“吃吧。吃饱了好上路。”
“唉。”孙元化两鬓夹白,批头散发,用手稍稍整了整仪容,拿起筷子,却又放下。只是拿起那壶酒,往嘴了灌了几口,便不再吃喝,静静地跪在那里,想着自己这一生,就这么毁在了孔有德手里,愤怒地仰天长啸,“孔有德,我孙元化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道捋须喝道:“验明正身!”
“囚犯孙元化,正身验明!”
“时辰已到……”
李道拿出圣旨,开始宣读起来:“登莱巡抚孙元化,守城不利,失登州而逃,罪该万死。”
邢台上的孙元化开始眼皮子还一翻一翻地朝邢台看去,最后摇摇晃晃地倒在了邢台上。周围的看客们冷笑着。“这怕死鬼。”
“砍头谁不怕,你要是有能耐,上去跪一会儿试试。”一边优哉游哉喝着米汤的男子笑道,仿佛忘记了前两天自己挨饿快要死了的悲惨,此刻正满足地看着别人的笑话。
“大人,犯人晕过去了。”
李道挥挥手,道:“拖下去,带上头套,免得做了冤死鬼,以为死后冤魂看见了本府,以为是本府故意害了他的命。”
“是,大人。”衙役将晕倒的孙元化拖下了邢台,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将戴着头套的囚犯带上了邢台。李道看看时辰,拿起桌上的令箭,扔到地上,喝道:“午时三刻,时辰已到,行刑!”
台上大汉吞了口酒,喷在锃光瓦亮的大刀之上,双手握住刀柄,在众人惊呼和麻木的眼神下,一个侧劈,包着黑布的人头如皮球般滚落在地,满地流淌这汨汨地鲜血。看完热闹的人群,唏嘘感慨一番之后,逐渐散去。
不远处依旧是陈记掌柜卖力地吆喝声:“陈记布行施粥了……”停在稍远处的马车渐渐远去,杂役拖走了尸体,泼了几桶子水,算是清扫完毕,赶紧跑回去吃饭。
马车之上,杨帆看了眼被迷倒的孙元化,摇了摇头,道:“从今往后,便再也没有孙元化这个人了。”然而,躺在马车里的这个人,分明就是孙元化,畅着呼吸,不知道何时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