悚然。
他以茶代酒,端起茶盏对梵天离道:“朕听闻是古蜀国君亲手解了朕的蛊毒,对此一直心存感激。古蜀与大顺先是番邦属国,再又成为了敌国,却没想到,朕临难之际,竟是古蜀国君出手相救,这一恩情,朕让在心里,无以为报。今日朕就作主,从今往后,五十年内,古蜀无需向我大顺觐献岁贡,每年还将得到大顺对古蜀百姓的扶植,算是朕对你的感激。”
梵天离一听这话赶紧起身谢恩,对于一个刚刚经历过战事的古蜀来说,能解五十年岁贡,这可是一个极大的恩典。要知道,岁贡并不只是钱财,而是意味着古蜀最好的东西都要送到大顺来,这包括五宝布料、也包括沙漠里最珍奇的药材。这还都不算,岁贡就意味着低头,就意味着年年谄媚送礼,而古蜀一旦得此免贡殊荣,在大漠列国之间,便也会因此极有地位颜面,在国运的提升上会有很多隐性的帮助,好处是不可估量的。
他起身谢恩,也是实心实意。只是这恩谢完,他却并不想再过多的周旋、不想再顾左右而言其它。于是当机立断,很是直接地跟天武帝开了口中道:“孤此番来大顺,一是为解皇上之危机,二来,也是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皇上能够圆孤的一个心愿。”
“哦。”天武帝抬了眼皮看他,脸面一下子就黯淡下来,再也不似刚刚感谢人家时的那一脸真诚。他问梵天离,“你是不是要娶朕唯一的侄女?”
“皇上圣明,孤,正有此意。”他说完,看了玄天歌一眼,又道:“此番求娶,并非两国和亲之举,而是孤对公主殿下情根深种,希望皇上能够应允。”
这话说得玄天歌和凤羽珩差点儿没吐了!情根深种啊!梵天离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凤羽珩小声问玄天冥,“如果是你,这四个恶了巴心的字你能说得出口不?”
玄天冥摇头,“本王自然不会,本王的媳妇儿自小就跟本王订了亲,跑不掉的。”
“那如果没订亲呢?”
“那就不好说了。为了能把媳妇儿骗到手,说几句恶心话来给外人听听,想来也是不吃亏的。”
凤羽珩觉得她家夫君变了,如果放在从前,酷酷的玄天冥是怎么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就是现在,当着外人他也绝不会说。但他们两个在一起时,玄天冥就会卸下那一身邪魅,卸下那一身骄傲,尽一切可能是迎合于她。她想,这就是两个人特有的相处模式吧?相爱的人在一起,总是要跟对外人时有所不同的。
不出所料,梵天离的话成功地把天武帝也给恶心着了,而这老皇帝表达恶心的方式就是发怒,大怒!就见他猛地一拍桌子,直把面前的几盘菜都给拍得蹦了起来,然后怒声道:“大胆!你借朕中蛊之事,以此来威胁公主下嫁,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梵天离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也不气闹,依然心平气和地说话,他说:“安的是一颗真心实意想要迎娶舞阳公主的心,而这颗心与皇上中不中蛊无关,即便没有这个事,孤也是要来大顺,向舞阳公主下聘的。”
天武帝吹着胡子瞪向梵天离,一双眼死盯盯地看着对方,就想从对方身上看出破绽。然而,看来看去,却是觉得这年轻的古蜀人身上有一种他所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来缘于他的九儿子,一身邪气,无限的嚣张任性,但同时也是外冷内热,有着无限的忠实与踏实。
他突然就觉得这或许该是个好孩子,也跟他的冥儿一样,一旦娶了媳妇儿,就会对他的媳妇儿很好很好,二人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一想到白头到老,他的心里又感伤起来。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可是真要做起来,是何其的困难啊!终他一生都想要找一个人白头到老,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又让他自己给毁掉了。所以,其实他打心里愿意成全年轻人的爱情,他甚至想过,不要玄天歌为了大顺去和什么亲,只要她喜欢哪个人,哪怕是最最普通的小户,只要两人真心相爱,他都可以给那人最尊贵的驸马荣耀。
只是没想到,今日终于有人来求娶,这个人,却是要把他最爱的侄女带到遥远的古蜀,带到那一片大漠之中。
他苦叹一声,看向身边的玄天歌,但见这孩子眼中露出几许期盼和坚定,便知怕是留不住了。一张嘴,心酸酸地问了句:“天歌去了古蜀,皇伯伯临死前还能再看到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