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珠对于陈浩来说是救命之物,但是对于李渼来说,不过是皇宫宝库里的一件宝物罢了。既然陈浩开口乞求,李渼便将这东海五色珠赏赐与陈浩。
之后当陈浩问及他与穆鲁诗雅的婚事时,李渼却是一直搁置不提。不过对于奚族当初协同朝廷平定有功,李渼却是很是大方的予以封赏。陈浩见李渼如此,心中也知道有些事情是该做出决断的时候了。陈浩心里很是明白,李渼这是在无形的忌惮他,因此只有他选着放手,才能让这位年轻的天子安心。
陈浩考虑的没有错,自从上次宴会之后,二人之间便无形之中有了矛盾。所谓帝权之下,是流血的仕途,是分割的力量。不会有永久的朋友,也不会有永久的敌人。李渼如今身为皇帝,的确不希望陈浩在河北做大,即便陈浩与他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之前陈浩虽然以五万大军平定河朔三镇,看似风光无限,李渼对其也是封赏优厚,但是李渼的心中有件事情至今未有释怀。当初陈浩以奚族铁骑掣肘幽州大军,此事陈浩虽然事后详述保密的必要性,但是李渼心中却一直耿耿于怀。也正因为处于这种心情,所以北伐之后迟迟未有对奚族封赏。
虽然他知道陈浩做得没错,但是也对陈浩的隐含势力感到震惊。试想一个臣子竟然可以事先不经皇帝,就可以暗自联系奚族五部,这是何等的僭越?若是让陈浩与奚族达成联姻,岂不是更加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陈浩对于李渼的心思,他也能猜出个大概。左右思量之下,便手书一份奏章呈交宫中,其内容很是明确,自己旧伤未愈想要过些闲雅的日子,因此请求辞去一切职务!与此同时再次将他与穆鲁诗雅的婚事提上议案。
这份奏章一经进宫,顿时引得众位朝臣一片唏嘘,其中尤以令狐绹与卢匡觉得患得患失,思忖他二人千方百计欲要将陈浩撵出朝堂,最终却碰了几鼻子灰。这如今倒好,不用他们撵了,人们家自己主动递交辞呈了。
李渼虽然很不希望陈浩手握大权,但是对于陈浩的主动放手,也是尤为的震惊与不解,心道为了一个女子值得这么做吗?随后李渼几次象征性的挽留,但是陈浩辞官信念坚决,于是李渼便顺水推舟的成全了陈浩。
见陈浩能够做出如此大的让步,李渼也觉得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人总是一个复杂的动物,当一个人对你毫无威胁之时,即便是路边互不相识的乞丐,你也会生出怜悯同情之心;当一个人对你时刻造成致命威胁时,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至亲之人,你也会毫不犹豫的生出反抗之念。
古往今来有虎毒不食子的说法,但是身为帝王家族的父子之间,这种父子互相反噬的例子屡见不鲜?试想父子之间尚且如此,何况李渼与陈浩这种可有可无关系。如今陈浩辞官已无实权,李渼反而心生愧疚之意,毕竟他能有今日,也全仗陈浩的功劳。
于是李渼为了弥补陈浩,于是诏封陈浩为尚书左仆射以示恩宠。李渼的这份旨意群臣没有人弹劾,陈浩也就堂而皇之的领旨谢恩了。对于尚书左仆射之职陈浩并不是陌生,尚书仆射分左右二人,从魏晋南北朝,一直到隋唐玄宗之前,这尚书仆射可谓位高权重,正二品官职凌驾于宰辅之上,其之职也仅次尚书令。
然而自从唐玄宗之后,尚书仆射可谓名存权无,已经成了形同虚设的虚职。时至今日朝廷已经不再设立这等官职,也只有在优柔各地军镇节度之时,冠以这等仿若虚无的头衔。也正因为如此,当李渼诏封陈浩尚书仆射之时,才会无人予以反对。不过对于这些陈浩也并未在意,如今连军镇大权都不要了,他还会在意这个官职的虚实吗?
随后陈浩为了不想再受人弹劾,于是便将制作震天雷的方法呈交给了朝廷,希望朝廷能够好好利用这种火器。李渼接过陈浩递交的图纸之后,心中的澎湃之情可谓不以言表。他也曾听说了陈浩在北伐战争中使用过此类东西,当时有军报简述此事时,他还抱有怀疑态度。也正因如此,才一直未有放在心上。
如今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是真的,这着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颤抖的看着那一沓图纸,思忖若是朝廷能够批量生产震天雷,天下何愁不定,江山何愁不稳?想到这里,李渼看向陈浩的神情很是复杂,他知道若是陈浩据此为利器坐拥河北三镇,朝廷纵使百万雄师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如今他为了避嫌却主动辞官献器,这着实是让李渼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突然让他想起当年东都,二人在亭中对弈的那盘棋。那盘棋既奠定了二人的君臣关系,也让李渼看到陈浩超然的智慧。当年陈浩跟他说过,希望他记住当日誓言,也不要忘了那盘棋。
当初的那盘棋他本应输了,但是陈浩却故意去出几个颗棋子,最终他才反败为胜。李渼知道,陈浩此举是表明一个‘让’字!而最后当他再看向棋盘之时,黑白棋子交错之间却井然有序,形成了一个不甚规则的‘隐退’二字。起初李渼身在局中不甚明白,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陈浩当日的用意。使得他心中不禁感叹:“原来他已经料到会有今天……”如今陈浩肯放下手中实权,李渼的心中却有些患得患失,对于陈浩的请求,他此刻已然没有理由拒绝。因此陈浩与穆鲁诗雅的婚事,在陈浩递交辞官奏章的第二日便得到了回复。在得到回复的那一刻,陈浩不禁摇头苦笑,心道为了这次成亲可真是付出了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