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早认识?”
我凑过来咳嗽一声,“是,她不知道我是假扮你男朋友的,所以觉得我骗了你,呃,姐,我说了她也不听,你跟她解释解释吧。”说罢,快速给袁雅珍打了打眼色,我相信她能明白我的意思。
袁雅珍却不理我这茬,放下手里的青菜,转身盯着我们看:“你俩怎么认识的?”
晏婉如还在生着气,不言声。见状,我道:“你知道我也是弄古玩的,跟市场上碰见过晏姐几次,后来就熟悉了。”我没提杨村泥石流的事儿,但晏婉如听到这里,脸色稍稍一缓,叹了口气补充道:“他在泥石流里救过我的命,那一身的疤就是为了救我弄的。”
袁雅珍哦了一声,“……我说他手上的伤时怎么回事呢。”
晏婉如看看她:“那你们?”
“我们没什么。”袁雅珍淡然地看了我一眼,才对晏婉如道:“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家的困难,才让小靖装成我对象。”
我一个劲儿地附和着点头:“对。”
晏婉如微怔道:“你家怎么了?”
“进屋说吧。”袁雅珍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儿,挽着晏婉如的手走到里屋,在床上坐稳,道:“我爸公司破了产,欠了好几百万的债务,这几年下来,加上我跟爸妈的工资和卖房子的钱,也只是还清了一部分,后来认识了小靖,他看我们家困难,就出钱帮了我们娘俩一把。”袁雅珍指指屋子:“房子是小靖租的,几十万债款是小靖还的,我家现在的生活费和小龙看病的钱也是小靖给的。”
晏婉如的脸色好看了一些,瞥瞥我后,对袁雅珍道:“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袁雅珍一摇头:“不想给你家添麻烦。”
“什么你家我家的,唉,早知道你跟小龙过的这么苦,我……”晏婉如叹叹气:“所以你不想让我挂念,就死命把家里说的挺好?还让小靖扮你对象骗我?唉,你这是何苦呢,几年前的事儿怪不得你家,人的命,天注定,是我哥命薄。”
袁雅珍摇摇脑袋:“不说这个了。”
晏婉如道:“嗯,过去的事儿不提了,以后家里有什么需要,嫂子,你可一定得告诉我。”
大家在一起又聊了聊这几年各自的状况和如何与我相识的情形,比如五彩十二月花神杯中的月季花杯是在袁雅珍家找到的,比如杨村泥石流袭来时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渐渐地,晏婉如脸上有了笑容,不再拿对待阶级敌人的眼光看我了。
我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实在是大难不死啊。
吃晚饭的时候,晏婉如呵呵笑道:“看来咱们仨是真有缘分,没想到你也认了小靖做弟弟,对了,你现在跟哪儿工作?没有合适的活儿,我给你介绍一个?”
袁雅珍加了一筷子红烧肉给我,“不用,小靖给我找了个,在他爱人的美容院做大堂经理。”
晏婉如眨眨眼,“小靖总跟我吹嘘他老婆多漂亮多漂亮的,是真的不?”
袁雅珍吃了口菜,慢慢点头,“比我漂亮。”
晏婉如哟了一声,“那改天我真得见见这个弟妹了,到时候咱们约个时间,我去美容院找你俩吃饭。”
闻言,我刚收进皮肤里的汗水又有点外溢的征兆,汗,她仨要是凑到一起,这……这……我忙岔开话题道:“小龙,吃这个,晏姐,你也吃。”
晏婉如勾着嘴角笑了笑,尝了口红烧肉,“别管我了,我不跟我嫂子客气,嗯,嫂子,你手艺可越来越好的,比几年前还强了不少,等改天有工夫,你可得接着传授我几招厨艺,现在我做的饭啊,我妈是越来越不满意喽。”
袁雅珍问:“鲍阿姨身体怎么样?”
“我妈身子骨一直不错,可能跟常年吃素有关。”晏婉如溺爱地摸摸小龙的脑袋:“孩子真乖,来,多吃点青菜。”
“谢谢晏阿姨。”见晏婉如给他夹菜,小龙也夹了根扁豆放到晏婉如碗里。
晏婉如乐的合不拢嘴,直夸小龙懂事儿。
之前的尴尬早已烟消云散,吃过饭,在一片欢快和谐的气氛下,我、晏婉如、袁雅珍继续坐到大床上捞起家长话。不过由于她们俩都在,我说话必须得透着十二分的小心,生怕一言不慎说错话,再次引起她们的怀疑。
正聊着呢,忽地,走去写字台前拿茶杯喝了口水的晏婉如在回到床边后,很自然地挽住我的手,看着电视里的天气预报,“哟,明天大风降温了。”
袁雅珍眉头一蹙,看看我们,没吱声。
晏婉如似乎也注意到了袁雅珍的目光,微微一愣,侧头瞧瞧我,轻轻闭了嘴。
沉默了三秒钟,袁雅珍的手臂居然也慢慢挽住了我,语气关切道:“明天多穿点,别着凉。”
晏婉如眼神落到我的另一只手上,眉毛不易察觉地跳了跳。
我汗都下来了,就感觉本来良好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被一左一右地挽住胳膊,我是一动也不敢动了,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视机看,心里忐忑得要命。
没有人说话,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叔儿,您怎么啦?”写字台上做作业的小龙打破了沉静。
我装作没事儿人一样,“没怎么啊。”
小龙眼巴巴地看着我:“您怎么出那么多汗?”
我呃了一下:“屋里有点热,咳咳,有点热。”话音刚落,袁雅珍和晏婉如几乎同时松开了我的手,我吐出口气,抓着袖口轻轻沾了沾额前的汗水。
“刚吃饱饭,是有点热了。”晏婉如脸上还是挂着柔和的笑容,不过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她那笑容略微有点不自然,“……嫂子,我出去溜达一圈,咱们在这儿唠嗑,弄得小龙也写不好作业了。”
袁雅珍看看她:“不碍得,聊咱们的。”
“别,孩子是最要紧的,可不能影响他做功课。”晏婉如笑着站起来,“咱俩出去溜溜,我想跟你说说话呢。”
袁雅珍一迟疑,轻轻点头嗯了一声:“靖,你看家。”
我惴惴不安地望着俩人离去的背影,纠结地抓了抓头发。晕,刚刚还好好的呢,俩人这是干嘛去呀?我胡思乱想地背着手在屋里来来回回溜达着,从里屋走到外屋,从外屋走到里屋,一遍又一遍,突然,兜里的手机发出一声轻响,是短信的提示音。
拿出来一看,是晏婉如发来的信息:你老实告诉姐,你跟我嫂子是不是……我吓了一跳,虽然她话没说全,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我赶忙回复道:“别胡说,真不是。”
几十秒钟后,滴滴滴,晏婉如:知道了,你要是敢骗姐,看我不打烂你屁股的!
没过多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这回竟是袁雅珍发来的短信:你跟婉如到底怎么回事!?
我心惊胆战地打字回复道:我俩什么事儿也没有啊,咋了?干嘛这么问?
滴滴滴,袁雅珍的信息又来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字。
等了半天手机也没再响,大约七点四十,晏婉如和袁雅珍手挽着手推开了屋门,坐在小床上,晏姐笑呵呵地说着她女儿的趣事,袁姐认真听着,不时插上一句话,气氛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和谐阶段。
我偷偷抹了把虚汗,长长吁出口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