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谩骂本就未曾存在过,只是藏在它心中一道多年过不去的大坎。
这道坎迟早得跨过去,但绝对不是现在,越大的坎,便需要更大的毅力和时间去冲破。山神已经迈出来了第一步,那便很快就会有第二步,不管是人还是兽,亦或是神,都不会走路只走一步。
山神很快就走出了第二步,它开始心平气和地同苏邬开始说道当年的隐山道人做的那件十分任性的事情。
一个将苍生葬送,换取一人独成的事情。
“其实我并非这座山中的主宰,也不是你俩眼中的山神,我只是一棵树,在当年那场关于‘草木’的生灵涂炭唯一幸存下来的树。”山神的语气突然变得沉稳了起来,少了些幼稚,多了些属于岁月的凝练。
“那年隐山道人酿成的祸乱几乎毁尽了中原里所有山上的草木,而只有我和一些极少数的幸运儿一步一步顽强的扎根存活了下来。再说一遍,我不是一个山神,若硬是要冠以神的名号的话,现在的我也算是一个数神吧。你们这些人看过的树木都太矮,若不是当年的那场劫难如今你们一定能看到成千上万棵,我这般像是可以把天都遮盖住的大树。”随着说出口的真心话越来越多,山神也渐渐地真真地释怀了许多,那一幕幕曾经让他无比绝望的惨迹在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些过去的事情了。
人都会放眼看更远的路,何况是神?
山神很快便组织好了这故事,静静慢慢地将它心中的声音直接传到了苏邬和老和尚的脑海当中。
那件未曾引起江湖多大关注,却像是中原山河末日的事情发生在隐山道人逐渐在中原乃,至整个龙轩大陆名声鹊起的时候。
那时的隐山道人在众生的眼中一定是位比神还要崇高过无数倍的至圣之人,那时几乎整个龙轩大陆的人都崇拜着这么一个不像是凡人的凡人,但人们崇拜的同时,仍然对这个神秘的隐士真人有着十分不解之处。
圣人往往在凡人们的心中都是高高在上的,圣洁,不被理解,超脱俗世的存在,有一些奇怪的性子再是正常不过。
不过凡世中的俗人们自始至终无法明白的只有他的孤僻,明明可以出世教化万民却一直龟缩在那座山上。隐山道人离不开那一座山就像初生的婴儿离不开母乳,是一件十分让人费解的事情。
正因为隐山道人人常年龟缩在那一座神秘山中的原因,他才会有隐山这个读上去十分奇怪的名号。
也正是因为这个名号,才会有了生灵对他的听闻,生灵因为这个奇怪的习性听闻了他,才有后来那些近乎狂热的崇拜。到了后来,这些生灵有反过来对他的习性产生了强烈的质疑。
他们都怀疑自己心中的圣人爱上了一座山,圣人一旦在众生眼中产生了偏爱那他便不能算得上一个圣人了,在众生的眼中,圣人一定是博爱的,对苍生等同爱戴的,只有爱戴众生万物的人,才能得到众生万物的爱戴,方能成圣。
但既然隐山道人已经成为了人们心中的圣人,那他所做的一切自然便是真理,所以他爱上那座山也是龙轩大陆的众生眼中的至理。
这是一种盲目的崇高崇拜。
那座被隐山道人爱上的,名叫做天一的山刚好却市是一座十分不安分的山,那是一座要与天争高的山。
天一一直在与天争,却不知道任何争夺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隐山便在天一未曾察觉的情况下默默地付出这些代价。
这些代价对天一说来不算是大,毕竟让他在乎的只有他喜爱的这座山的高度,所以他一直暗中偷窃着其他山头的生命,以此为代价让天一长得更高,更快。
他们都是喜欢攀高的人,为了攀高,他们付出其他太多也无所谓。
太多的偷窃,最后皆会带来无法避免,无法想象的弊端。
那一天果然来了,在那春雨初临的夜里,本应该勃发的花草,林木们都在那一夜里化成了灰烬,中原的世界很快就变成了一片荒芜的废土,零零散散的幸运生命在贫瘠的山上活了下来。
自此之后,天下大半生灵都讲隐山看成了自己的敌人,只有那些站着的凡人们仍然把一心只想破天的隐山看成他们眼中的圣人,虽然失去大片良田,虽然流离失所,但从未怀疑。
不得不说,有时候那些自以为得天地聪慧的凡人们的脑子,连比那些地上爬着的野兽都不如。
后来的紫微,只不过是隐山为了在这个世界留下永世芳名所搭建的信仰之宗罢了。
故事之所以那般美好,是因为一代又一代人的粉饰太平,或许这世上许多凡人到死也明白不了,但幼稚的山神心中却是基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