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懂了,何以众人都会认错了她。怕是连她自己,都是会认错的。
许云卿突然是起身,拾起了那把跌落在地上的大刀。
何绵儿心下觉得有些不对,方欲逃跑,便是被许云卿给点住了穴道,当下是一动不能动,被定在了原地。
见许云卿如此,何绵儿吓得是快要哭了,急忙道:“你这是作甚,你妻子这不是就在床上嘛,哪里还需要再找。”
以她的理解,许云卿声称自己的妻子失踪了,要找妻子,但他的妻子却是躺在自家的床上,只是昏迷了罢了。
又如何是能找到自己身上。
许云卿只默不作声,他看向眼前的何绵儿,她如此鲜活,会哭会笑,会跑会闹,贪嘴也好,脾气爆也好,有点小性子也罢。
她看着,就好似一个活生生的人。
是她不认识他之前,他未及参与过的那部分人生。
但他知道,方才刘天师的那番话,说的很明白,魂魄寄居在了玉人体内。要想救活何绵儿,必须打破寄居之物。
上天有好生之德,刘天师之所以劝他,是因为,他们二人均是知道,打破二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许云卿手中的刀是攥得更紧了。
何绵儿吓得是浑身颤抖,忍不住痛骂道:“你个骗子,说好不骗我的,我才是跟你回来。”
何夫人最是看不得女儿受惊,当下是上前劝道:“云卿,要不,还是算了。”
这番话出口,何夫人的眼泪,倒是先落了下来。
她自是也看到了那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的女儿。今日她若是劝许云卿放下手中的刀,也便是亲手掐断了救活女儿最后的一点希望。
说到此处,竟是哽咽不能成语。
何老爷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什么玉人也好,失忆也罢。老夫心下,是将她当作自己女儿的。”
“就算只是恰巧长得相似,都是爹生娘养的,我们做父母的,又怎么忍心看着如此活泼的小姑娘........”
说到此处,何老爷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何绵儿这下是听出来了一点味道,心下更加气愤,将脖子一横,离那把锋利的大刀,又近了几步,对着许云卿道:
“你既是有本事,便是一刀砍了我算了。也是我眼盲心瞎,竟是能信了你说的话,什么会一直护着我,纯属胡扯。”
许云卿握着大刀的手,是生平第一次颤抖了起来。
昔日他学刀之际,师傅便曾告诫他,对于学武之人,兵器就是性命攸关所在。
握紧刀,便是有活命的资本。若是握刀的手颤抖了,便是心软了。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握着这把陪了他十几年熟悉的刀,他竟是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就算两个都是何绵儿,但床上躺着的这个,拥有着同他全部的记忆。是一个完全属于许云卿的何绵儿。
更何况,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爱恨情仇也好,纠葛也好,他尚且是铭记在心里,而她,怎能忘得干干净净?
他不能容忍,她的世界没有他的参与。他不能容忍,那个深爱着他的何绵儿离去了。他如何能接受,她的心里,没有他。
这份刻骨铭心的感情,若是只有他一个记得,又当如何?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他无法亲眼看到,自己最爱的女人,渐渐是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