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琵琶舞成一团银影。云梦泽踏着轻飘飘的步法转来转去地躲避着,时不时地挺刀还上两招,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斗了十来个回合,场面依旧是均势。
又过了几招,云梦泽一刀劈下,却被铁琵琶震开,刀法中顿时露出破绽。寒江流眼光毒辣,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一点,当下横起铁琵琶架住对方的长刀,见他身子微微倾斜,料他要往左边闪躲,便右手运劲挥起铁琵琶荡开长刀,同时左手迅速伸出一抓,居然真的扣住了云梦泽的肩膀。寒江流一招得手不禁大喜过望,便使劲要将其往回拖拽。
不料一拽之下,云梦泽的左肩上忽然生出一股劲来,顶开寒江流的手掌,同时脚下踏着如影随形步横跨了出去。这步法着实快极,贴身使出时自带着掠起时候的力道,也就是所谓的“惯性”。寒江流猝不及防,反而被这股力道拖了过去,脚下闪了个趔趄,整个人向前跌去。
寒江流虽然身子前跌,但是应变奇速,他一手伸开向地面上撑去,一手反执着铁琵琶,向后抡起打出。云梦泽刚刚要落下一刀,被他这么一来,只得横刀招架,同时向后退开,趁着这个空当寒江流已然站起了身子,两个人依然是不分上下。
寒江流见云梦泽看上去年纪轻轻,但身手却着实了得,当下左手一招“双龙戏珠”,伸出两指直朝着他的面门上戳去,右手挥动铁琵琶,迎面而上又是一招“铁骑突出”打向对方腰间。云梦泽侧身一让避开正面,纵步踏上前来,已闪身到了寒江流的右侧,跟着挥刀一划,向他右肋下刺去。
云梦泽这一下避其锋芒,是寒江流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侧身分掌,一手挺起铁琵琶顶住刺来的长刀,划了个半圆护住周身,另一手紧跟而上使了一招“玉珠落盘”,弓起两指向云梦泽胸前的“神封穴”点去。云梦泽引刀连退两步,身形一矮,迎着对方戳来的两指,一掌印出,掌风飒然,眨眼间指尖已沾上了对方的前襟。
这一掌只是轻轻一拂还未落到实处,云梦泽的心里已先自沉了一下,暗道一声:“不好!”只见寒江流点来的那一指在中途忽然变招,将指戳改为一掌拍来,趁着他一掌拂来,前胸门户洞开之时,先他一步将一招“流泉下山”印在了他的胸前。云梦泽出手后的招数还未使老,这一下已是无法闪避,只得硬生生地吃了寒江流这一掌。
一掌及身,云梦泽只觉得胸口处好似被一柄大铁锤重重地撞击了一般,好一阵气血翻涌,整个人差点喘不过气来。他张口吐出一口血来,生怕寒江流步步紧逼对他再下杀招,急忙一刀横荡开来逼退对方,同时连撤三步。忽然间胸口中掌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云梦泽咬紧了牙关,疼得满头冷汗涔涔而下,伸手到胸前一摸,却是摸出了满手的鲜血来。
“你……!”云梦泽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当下伸手在胸前摸了一阵,好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便猛地一拔。只见三股血流忽然喷溅而出,三根血淋淋的琵琶钉被他从胸口处拔了出来。
“暗器?!”林逍这下子坐不住了,腾地站起身来,骂道:“看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居然也可以这么不要脸的么?!”
寒江流阴仄仄地冷笑一声:“我们这些做刺客搞暗杀的,使用暗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能说是不要脸?!再者,你们事先又没有规定不能使用暗器,若是他也用暗器伤了我,那我也甘愿认输!”
云梦泽连点了胸前几处穴道止住了血流,森然道:“是我一时不察,这才着了你的道,接下来可就没这等好事了!”语毕挥起长刀,脚踏“如影随形步”纵身而上,刀花连挽,顷刻间连出了三刀,一招紧似一招,全都是进手招数。他此刻身上有伤,拖不得久,因此加紧了招数的变化,希望能够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林逍身旁的长风看了,不由得皱起眉头:“凌厉有余,稳重不足,这是犯了武学大忌啊。”
云梦泽怎会不知这其中要害,只不过受伤这种事情只有自己知道,以他眼下这般伤势,再求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只会越发陷入被动。他使开长刀连出“杏花春雨”和“清泉映月”两招,接连进击,直砍向寒江流的双肩。
寒江流见他出招的路数,便知对方企图以进为退,以快取胜,当下便抡起铁琵琶一阵猛舞,使出的招数都是力大劲沉的。云梦泽显然不敢以刀刃去和铁琵琶硬碰硬,便改变刀式,锋走轻灵,找准机会去削他拿着铁琵琶的手指。
寒江流回身避开来刀,一个跳跃闪过了云梦泽的攻势,直接转到了他的身后,双手举起铁琵琶带着沉重的破风之声便朝他后脑勺拍落。
云梦泽本可以用“如影随形步”翻身反制,但他生怕牵动到胸前伤口,便不敢再轻易使用步法,只得侧身向旁边一让,避开了砸落的铁琵琶,同时反手一刀递出。寒江流举起铁琵琶一挡,在兵刃上催动内劲,云梦泽只觉得长刀剧震,紧跟着胸口处一痛,显然是牵动了伤口,便再也握不住刀,兵刃脱手而出。
寒江流见云梦泽脚步踉跄,长刀又已脱手,便知他已经坚持不住了,不由得大喜过望。他毕竟忌惮对方鬼使的身份,不愿意因为杀死他来引来追魂阁的报复,就没再下死手,而是伸手卸脱了云梦泽双手的关节,然后又点了他的穴道,抬手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整个人举了起来。
“姓林的,怎么样?!”寒江流掐着已经昏迷过去的云梦泽,同时对着林逍狞笑道,“按照咱们之间的赌约,你这条命该归我了吧!”
长风横身一挡,站在林逍身前,双目灼灼地瞪着寒江流,似乎只要对方一动手他就会扭断别人的脖子。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戏谑的声音忽然从天井回廊的屋顶上传来:“捏着我的傀儡,觉得很好玩吗?”
这个声音一响起,林逍和长风顿时面露喜色。与之相反的便是寒江流,他惊恐万状地举目环顾四周,颤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你现在明明就在我手上,你到底是谁?!”
“诶!”那个声音说道:“老家伙,往上看!”
寒江流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云梦泽支着胳膊撑着脑袋半躺在屋顶上,双脚跷起摇来晃去的。他凝视着对方那惊恐的目光,冷冷一笑,伸手打了个响指——只见被寒江流掐在手中那个“云梦泽”忽然全身燃烧起一层火焰来,继而消失不见,然后似乎有什么从半空中飘荡下来,落到了地面上。
那是一张烧焦的符纸。
一时间,寒江流的两排牙齿都快要咬碎了:“替身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