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大殿,众鬼叩拜在幽冥殿之中,个个埋着头,不敢作声,就连千条藤上平时欢蹦乱跳的小绿娃娃们,也都齐齐的站在一堆,恭迎来人。
桃京洛被一旁好心的鬼使拉拽跪地之后,忍不住抬头瞅了一眼来人,嘴里还念叨了一句“吟式微?”
这一抬头,一抹绿影直送眼睑。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极煞,也是他在虚鼎中避世多年以后,见到的第一个……堪称熟识的面孔。
传闻,这个三界之中唯一的一个极煞,手持鬼鞭韶华,一鞭子下去,便可灭掉一座城。
桃京洛想,他怎么也算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要么三头六臂,要么奇丑无比,肯定跟那个所谓的神殿新贵参与商有得一拼,可曾想,却真是天差地别。
虽然他还没见过那个什么狗屁新贵,但他清楚,无论是谁,跟他比,都是天差地别。
吟式微缓步走进殿内,一袭墨绿长袍加身,诠释主人风范。举手投足,虽充满缱绻之意,但那一层不可冒犯的威严,却始终萦绕身侧,让人望而却步。
他的脸……
桃京洛惊住了,正欲低头躲避目光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如今他们一群谪仙官已然都被扣上一面黑罩子,让人根本看不清具体模样,才又放心的抬起头来,继续盯着他。
只见他那轮廓深沉的脸上,于右眼下,如泪痣般,生长着一朵绯红的桃花,那桃花灼灼其华,此时正缠绵的舒展着花瓣,似乎有些慵懒之态。
但在他的脸上,却是极其的应景。
他虽着墨绿宽袍,但隐约可见身形修长,他虽气场强大到不可冒犯,但却面容缱绻,那一张如同女娲炫技般造出来的面容,简直是人间少有,虽已成男子模样,但仍可见少年意趣。
只是,当他走到大殿龙椅前的时候,却突然一怔,随即,一团杀气,以桃京洛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至整个大殿。
只见他扬袖坐上龙椅,手放在心口位置,眼神近乎玩味的盯着那群依然在火炭床上谄媚般抢着躺上去的小鬼,右眼下的桃花开始变成两朵,三朵,五朵……直至充斥半张脸,连同他那整洁光滑的墨绿宽袍上,也开始扬起花瓣时,在场的鬼使们几乎要整个俯拜在地上,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啊啊啊!!!”
一片尖叫声划破大殿,惊得千条藤上的小绿娃娃们四处逃窜,鬼使们叩地谢罪,已然个个抖得像筛子一样。
再看向之前的火炭床,哪里还有小鬼的影子,只徒有一些还没散尽的灰烬,在火焰上方腾起,又落下,似乎连飞扬都不敢。
“主人饶命啊!饶命啊!”
鬼使们齐刷刷的跪成一排,连他,也被拽着跪倒在跟前,在场的所有鬼,没有一个还站得住。
吟式微那幽幽的声音从上方传过来,虽然很轻,但却充满杀气。
“谁准备的?嗯?”
“主人饶命啊!是我……是这群谪仙官准备的!他他他们说刚来大殿,要要要要给主人准备个好东西……”
桃京洛不可置信的盯着前方瞬间改口回话的鬼使,心想不妙,这是帮忙帮到刀口上了?
“哦?是吗?”那抹绿袍的主人勾起嘴角。
“是是是的主人啊啊啊!!”
桃京洛正担心背黑锅的时候,挤了个眼神向上看去,刚刚那名谎称是谪仙官的那个鬼使,已经被掐到了空中,此时肚子浑圆,似个皮球般,还在不断的鼓气,脸色已经不知道绿成了什么样子,当下,吟式微一个响指,那鬼使便如同胀气的青蛙一样,自爆了……
连同他一起爆的,还有之前叫他们一行人来帮忙的几个鬼使。一瞬间,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彻大殿,五颜六色的血迹喷洒一地,那些原本高高看戏的小绿娃娃们,一哄而上的去_舔舐那些血迹的时候,他们坐下这些鬼使,跪得更低了。
经过这一番动怒,这鬼王算是暂时止住了杀气,继续懒洋洋的躺回椅子上,在这前前后后,桃京洛注意到,他的左手始终没离开过自己的胸口,不免觉得有些奇怪,难道北寒川一行,他受了伤?
但想了想,又觉得好笑,这天下,还有能伤到极煞的人物?
“你们就是那老不正经送下来的?”
“是,主人,云海间神殿一共送下十二位谪仙官,全数安置在走马殿,听候主人吩咐!”他们中没人回话,回话的是一个管事鬼使,也正是那日将他们领进殿内的人。
“行,都退下去吧~”吟式微说话的声音始终拖着一些鬼魅的尾音,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是!”
众人领命,桃京洛一行人不知所以然的也准备离开,这在殿中半月有余,眼前只能盼着不被磨成粉末被这传说中的极煞给爆了,就已经是万幸。
低调做鬼,以免成聻。
“等等,你,留下。”那近乎玩味的声音,又传过来,所有人的脚步,都是一顿。
桃京洛转身,一根修长的指头,连着主人那双不知意味的眼睛,直直的指向自己,他略一侧身,那手指也不厌其烦的跟着挪动,把周边看他不识趣的鬼使吓得又是一脸铁青。
认出来了?
不会啊,他如今带着这个黑面罩,浑身别说有什么仙气,鬼气倒是有一点。况且躲在虚鼎中多年,就是自己,也不见得还熟悉自己的样子,一个凡人,能看出什么?
“你,留下,扫了,再回去。”
“呼~”桃京洛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忙有鬼使帮他递过扫帚,他现在没有法力,只能实打实的扫,这诺大的幽冥殿,也是个麻烦,同伴皆对他投过同情的眼神,然后……急忙跑了。
这极煞也没有急着回去,只遣散了殿中人,依旧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桃京洛所到之处“唰唰唰”,倒也没打扰到睡性正酣的吟式微,多扫了几眼,他便也专心的扫自己的地去了。
只是他一直好奇,那极煞为何,始终捂着自己的胸口。看他几乎要从斜塌的椅子上滑下来的时候,桃京洛顺手接住了他,将他往上边儿挪了挪,鬼使神差的,又不知哪里寻了一件毛毯,竟然给他盖上了。
“也不知你这极煞是怎么修成的,这般不会照顾自己……”桃京洛边拖着毛毯,边嘀咕。
做完这一切,他正欲离开,继续去打扫,可谁知,一个照例冷冰冰的声音,幽幽的从身后传来,他的手腕处,也多了一丝凉意,当即心下一咯噔。
那声音幽幽道:“你还想去哪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