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素来为士族所鄙,若再无皇恩眷顾,又该如何立于朝堂?”
史子眇依旧捻须微笑,却不答话。
何进幡然警觉,竟不顾身份躬身便拜:“道长可能教我?”
“何公如此贵重,在下一介白衣,何敢当此一拜!”史子眇赶忙托住何进:“在下久居山野,无德无才,又有什么能教何公的呢?”
何进听闻此言,神色黯然。
“只是修道数十年,今日见到小殿下,只以为此乃富贵天命之相,绝非异象所言。”史子眇并不理会何进神情,望着刘辩说道。
“道长此言当真?”何进悲喜交替,不免心神激荡。
史子眇并不作答,挽了挽长袖,俯身抱起刘辩,嗤笑道:“何公不必妄自菲薄,且回吧。”
这个时代的人,无论是达官显贵,世家大族,亦或是市井小民,寒门子弟,都是极其迷信的,就比如为什么大家尊崇皇帝,不是因为个人崇拜,更不是因为皇帝长得帅,而是因为他是天子,所谓天子,自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是注定要受命于天,执天下权柄的,这是这个时代的人骨子里带有的最最基本的世界观,也正是因此,贵为皇帝公卿,对于所谓的巫蛊占卜天意所得,即便再光怪陆离却也不能不信,最多也就是敬而远之罢了。
所以当小皇子刘辩为巫蛊定义为异象不详的时候,何氏一家子是真的有点胆战心惊的,亏得皇帝圣明,宠爱有加,这昔日的巫蛊之言就也少有理会了。只是不想好日子还没过两年,堂堂大汉名将夏育,竟然被鲜卑这群乌合之众打的抱头鼠窜,丢盔弃甲。这下夏育这三个废物被贬为庶人是小,皇子于兵不详倒是成了最为强有力的一根刺,扎的何进猝不及防,头皮发麻。
好在身前这位昔日有恩于自己的道长素有望气的本事,现在又说小皇子有富贵天命之相,于何进而言,仿佛只身漂在海上却刚好抓到了唯一的浮板,如何能不惊喜,如何能不激动?
“如此,谢过道长了!”何进长袖笼起,躬身一礼。
史子眇再无回绝,怀抱着刘辩,直立当前,坦然受了何进一拜。
何进此番亲自护送刘辩至此,一来确实是为了保护刘辩周全,防止王甫这厮胆大妄为密谋不轨,二来却是真的需要史子眇于他说叨说叨,他是真的怕了这些流言,太需要精神寄托了。
史子眇活了大半辈子,这点眼力总归还是有的,何况小刘辩与他看来,着实天真可爱,便如他自家的孩儿一般。他仿佛记得,自己上一次抱着自己孩儿,早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可如今,自个儿已然成了老朽,孩儿却已入土多年了。
想到此处,史子眇不由长叹了口气,望着怀里瞪着大眼睛的刘辩,逗趣道:“小殿下,往后便唤你史侯如何?”
史侯,是他早夭孩儿的名字。
刘辩揪着史子眇的山羊胡子,憨态可掬。奶声奶气却又不大清楚的说了一声:“善”。
史子眇大惊失色,竟抱着刘辩跌坐在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