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已白,曹操于中军帐前,辟出了一大块空地,设了数百张桌案,又命庖官寻了几匹不能作战骑乘的伤马,一并杀了犒劳大胜而归的吕布众将,刘辩自也跟随在曹操左近,同行犒赏将士。
“今蛾贼五座先锋大营同时焚毁,溃散者五千人不止,此一役,我军算是大胜了!”
营中众军士除了羽林骑士以外,大抵都是些临时应征的新军,数月来见蛾贼横扫颍川地界,堂堂颍川太守杨彪更是自弃了颍川城,奔逃长社,营中新军因黄巾起事弄得家园毁坏,亲人死绝的大有人在,这颍川渠帅波才之名在一众新军心中可谓是无比响亮,自然是怕的紧的。
然自从随刘辩进得曹操大营,连日来每逢战事,皆是大胜,众人心中自然又踏实了起来,此番又见五百羽林骑竟能大破五千黄巾先锋,无论是因为家仇得报,亦或是寻见了建功立业的机会,帐下新军无不慷慨激昂,连胜喝彩。
那王乾与郭嘉、徐福站在刘辩近处的亲卫当中,四顾一番,也只得应声叫好。
刘辩最是苦恼新军的士气问题,见到这般情形,自然是极为高兴,赶忙与站在最前处的吕布问道:“此番夜袭,奉先可有多少斩获?”
吕布昂首挺立,很是威武,大声言道:“杀贼千余,斩将一人。”
曹操闻言,大为欣喜,忙命左右斟酒两盅,继而持着酒盅来到吕布身前,欢喜言道:“奉先实乃当世虎将!我大汉有奉先,何愁蛾贼不灭!”
言罢,便即将手中酒盅递给吕布,旋即也不顾吕布做何反应,竟是当先仰面,一饮而尽,再道:“此酒唯有豪杰当饮,我大汉万千男儿,只有奉先堪称豪杰!”
“多谢曹都尉赐酒!”吕布既得曹操军前称赞,心中极为得意,自是欣喜若狂,也是双掌持盅,一口饮下。
曹操大笑不绝,稍稍擦拭粘在卷髯上的酒珠,笑问道:“奉先觉得此酒如何?”
吕布一口饮尽,并未能细细品味,突遭曹操问话,便是回过神来想要回味,又哪里反应的过来?不由面色一红,支吾道:“酒……酒乃曹都尉所赐,自然是极好的,布一介武人,如何能有品酒的本事?”
曹操笑的更是欢愉,其人身形尚不及吕布肩膀,故而只是伸手拍了拍吕布臂膀,道:“什么武人不武人的,此酒之名你一定听闻过。”
吕布更是不解,想到昔日间与一众九原弟兄为游侠时,吃过的酒实在不是少数,然吃酒便是吃酒,何须记得什么酒名?未想到如曹操这样颇有身份的世家公子,竟会以记酒名为乐,这如何能叫吕布这些个边郡子弟产生共鸣,故而听得曹操这般说来,吕布亦只得干笑一声,继而拱了拱手,静待曹操分说。
曹操既见吕布神情,自知其人不识,心中莫名升起一丝骄傲之意,便要出言说话,忽闻声后一稚声言道:“此酒可是杜康?”
曹操闻声回头,见刘辩微笑上前,手中亦是持着一盅美酒,赶忙探出右掌从其手中夺过酒盅,笑道:“殿下既识得杜康,自当晓得此酒烈性,殿下年岁尚幼,饮不得,饮不得。”
“我自是晓得。”刘辩任由曹操夺过手中酒盅,背手笑吟道:“所谓猛虎一杯山中醉,蛟龙三盏海底眠,这样的烈酒,我自是不会饮的。”
曹操不知刘辩所言何意,只得静静看着其人。
又听刘辩笑道:“我自第一眼见着曹都尉,所饮之酒,便是杜康吗?”
“正是。”曹操笑答道:“我似与殿下有言过,此酒乃是我从沛国老家带来的,数量不多,极为珍贵。”
刘辩连连点头,又伸手从曹操手中取过那一盅杜康,道:“今日奉先与一众羽林骑士近乎于以一敌十,击溃蛾贼五千先锋大军,又烧得连营五座,可算得上是大功了。”
曹操颔首连连,道:“正是。”
立于桌案前的一众羽林骑士听得刘辩与曹操赞扬,也都纷纷对视,暗自喜悦。
闻得刘辩又道:“非但是奉先为我大汉男儿翘楚,可称豪杰,今日夜袭之将士,何人不是奋不顾身,勇不可当?如此壮士难道称不上是我大汉男儿之冠,堪为豪杰吗?”
刘辩这一声并非单独朝着曹操问话,而是面对帐前一众将士。
众将士虽看在眼中,然皆不明所以,故而一时之间不敢应答,忽闻旁侧一少年郎振臂应声道:“称得!”
旋即又闻一少年声音高声答道:“称得!羽林骑士,人人称得!”
众人定神一看,正是数日来,刘辩极为信重的少年队率,郭嘉与徐福,既听此二人这般应声,营中一众将士也都大声附和道:“称得!称得!”
刘辩大笑不止,举起手中酒盅,高声道:“既然诸位皆为我大汉豪杰,自当饮得杜康珍酿。”
刘辩抬起一掌,拍开酒盅上的封蜡,继而与面色蜡黄,兀自呆立在原地的曹操言道:“曹都尉有言,此酒唯有豪杰当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