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其人身下一片水渍,不由心生厌恶,亦出声喝道:“堂堂大汉男儿,竟至于连屎尿都吓出来了,快快架出去。”
帐外值守军士听得刘辩声响,当即入得帐中,稍一探手,便将瘫在地上的王乾提了起来。
刘辩见状又道:“此人知晓我军机密,好生看押,莫要叫其偷偷跑了。”
值守军士拱手称诺,继而提着王乾如同提拿一只小鸡一般,出帐去了。
帐中众人自知刘辩所言确凿无疑,或是深思对策,或是料想战败之后的事,一时之间竟是没了声响,又见王乾这般形状,终于有一将官当先上前建议道:“既知敌众装备精良,此番筹谋也难以施展,不若就此弃营而去,等到左右中郎将合兵共图颍川城,再做出兵攻伐打算。”
如今正在战时,这般退兵、投降之类的谏言最忌说出口,刘辩闻得这番话语,心中不由暗道:“不知竟是哪个愣头青胆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正自放眼瞧去,见那说话之人生的一张白净面庞,英容伟岸,仪表堂堂,衣甲装束皆与羽林骑士相差不大,腰间更是悬着一枚青绶银印,如此看来,至少也是个秩比二千石以上的官吏,刘辩不由惊奇,心中暗自思忖道:“这曹操处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大官,这些时日未听得其人说话,却是没有关注到。”
虽说这人说的一番话大有不战而逃的意思,可是曹操闻言却并没有什么怒容,只是皱眉问道:“子明,若是如你所言,我等弃营而走,又当去往何处?”
刘辩猛然醒觉,这唤作子明的将官,全名唤作王斌,乃是刘协生母,王美人的胞兄。
若是按照后世史实,等到王斌进入洛阳权力核心,那是六年之后的事了,可如今,刘辩得刘宏偏爱,即便是王美人生下了刘协,也没有对刘辩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产生分毫影响,故而也是在这种机缘巧合之下,这个时空的刘辩生母,何皇后也就没有做鸩杀王美人的歹毒之事。
也正因此,既然小皇子刘协的生母健在,舅舅入洛为官的时间也就自然而然的提前了。
同当年何进为虎贲中郎将一样,此时的王斌正任羽林中郎将一职,既是一众羽林郎的长吏,曹操自然与其分外客气。
王斌坦然言道:“孟德如何不知,于此地弃营而走,无外乎两个去处而已。”
曹操微微一笑,道:“这些时日来,每逢战事筹谋,子明皆不作声,故而我以为你今日既有谋断,当非寻常计较。”
王斌神色如常,自若言道:“既是陛下之命,羽林军上下皆由孟德统领,斌虽为羽林中郎将,自当也要听奉孟德号令,更何况斌不通兵事,加之攻伐蛾贼,关乎我大汉国运,既有孟德与殿下统筹,自也无须我这个庸人来多言了。”
曹操背着双手,于帐中来回踱步,直到王斌将这一通话全数说完,这才驻足停步,转身言道:“既是如此,子明又如何突然便有了弃营之念呢?”
“非是我畏惧蛾贼。”王斌叹了一口气,道:“只是此番若无必胜把握,我羽林将士全数丧命于此,恐怕蛾贼当会长驱直入,直取虎牢关。”
见帐中众人皆侧耳倾听,并未有人出声质疑,王斌自然也就继续说道:“我乃羽林中郎将,虽身在宫外,然亦有护卫皇城之责,若是叫蛾贼进取虎牢关,直逼洛阳,冒犯天子,那岂不是我之罪过?”
“所以,你便想要撤兵至虎牢关,仰仗天险据敌,是时以千余羽林精锐把守天堑,莫要说是万余着甲蛾贼,便是十万铁甲雄兵,亦难破关直入,袭取洛阳,对否?”
刘辩微笑问话,王斌听闻,忙拱手称是:“殿下聪慧,若是我等占有虎牢关,蛾贼虽然势众,然若无决胜之念,自然不敢率众犯险。”
“为何不敢犯险,你倒是说说看。”
王斌不敢不答,稍一沉思,便即说道:“我羽林将士誓死把守虎牢关,蛾贼便是全力攻伐,月余之间也当难有作为,是时,左右中郎将、颍川太守自然知晓蛾贼行动,定当率军驰援,如此一来,蛾贼首尾难顾,再由我军遣将从关中杀出,必能破贼,至于如我这般设想,那贼首波才也当能想得明白,故而知我军退守虎牢关,其人也就决计不敢来犯。”
刘辩抚掌大笑:“你这般通晓局势,如何说自己不识兵事?”
见王斌垂手无言,刘辩又是自顾自说道:“你的计较,昔日间我等早已计议过了。”
说罢,刘辩径自行至郭嘉身前,继续言道:“只是昔日前,我等计议,乃是杨太守是否应当弃了长社城,屯驻虎牢关,而今日你之计较却是我等是否应当弃了此处大营,屯往虎牢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