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醉春风

    飞令，徊生殿互通信息的主要渠道。而飞令，便是十二只在殿主极无崖精心培植之下的白鸽，灵巧聪慧，行动神速。

    清晨，白鸽拍动翅膀扑腾一声飞上青天，不到片刻已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朗空。

    弘苦仰首看着微晃的枝头，那是白鸽刚停栖过的枝头，满枝的繁叶伴着翠绿泛着灿光，她微叹气，转眸望向南边院落。希望皇嗔收到飞令能尽快找到莫泠雾，干娘的病并非只是病，要是拖久了怕是……

    “弘姑娘，用早膳了。”贾管家刚进暖云院便看到陷入沉思的弘苦，端着膳食恭恭敬敬上前唤了一声。

    弘苦还未回身，便让扑鼻的饭香引开了愁绪，噙着笑回身看着盘中的三碟小菜与一碗清粥。都是些清淡的小菜，却非常可口。曾记得她赖床成性，总是错过早膳，直到有一天晴天不知是从哪弄来的厨子，竟烧得一手好菜，每每惹得她口水连连。

    人家是闻鸡起舞，她倒好，是闻饭起床。传出去，她这徊生殿酒司的英名可是毁于这一饭里了，岂不笑掉世人的大牙？

    “想不到那厨子还在……”她不禁感叹。

    “弘姑娘请慢用，老奴先告退了。”说着，把盘子轻搁院中石桌上，贾管家便退出了暖云院。

    弘苦在石凳上坐下，握起木筷用起早膳。“都说相由心生，原来这味道也能由着人的心境所变化而变化呢！”同是那厨子，同是那菜色，却是不同的味道。她低笑着，媚眼微微流转，忽而轻道，“出来吧，不然……”

    她的话未说完，一抹身影已从角落走出，看去，原来是木府的丫环。标致的脸上有着焦虑不安，走向她的步伐亦是兢兢颤颤，应是心中有鬼吧。

    无心理会，她回眸落于眼前的佳肴继续用膳，却听到身后扑通一声，不用看也知道那丫环跪了下来，颤着声求道，“弘姑娘饶命！弘姑娘饶命啊！”

    弘苦夹至嘴边的小菜稍顿，一会才放进嘴里，放下木筷拿起同放于盘上的茶壶，为自已倒了一杯。饮尽，顿时茶香绕舌，阵阵芬芳。晴天曾说过，酒不宜喝多，还是喝茶的好。也许真的不假，却不知茶有茶香，酒亦有醉人处。

    “你叫什么名字？”弘苦问道。

    “奴婢……奴婢春来。”

    “春来？”弘苦拧眉细想，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你是干娘身边的丫环春来？”目睹她杀林嫣儿的人之中，这春来也是其中之一。

    只是当时一见血，春来便晕了过去不省人事。想来她刺入林嫣儿的那一刀给这丫环的印象深刻啊，五年了还这么怕她，可即是怕她，却又为何敢鬼鬼崇崇偷窥于她？

    “是是……是奴婢……”春来断断续续应着，蓦地猛磕起头来，“弘姑娘饶命！春来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早就忘了！望弘姑娘饶了春来一命，春来做牛做马也愿意啊！”

    弘苦噙着笑起身，看着俯首在地浑身发抖的春来，“一大清早，你在暖云院做什么？”再次回到木府，无论是家仆还是丫环已全是陌生的面孔，唯却贾管家，也唯独眼前的丫环春来。

    “是当家让奴婢来侍候姑娘，奴婢……奴婢……”

    “哦？”派当年目睹她杀人的丫环来侍候她，这是何意？“你一向是干娘随侍在侧的贴心丫环，现今干娘离了你怎能是好？还是回去吧，我不必人侍候。”

    春来一听忙抬首，脸上慌张之色更浓，即时又磕起头来，口里念叨着，“老夫人那边已有环玉照料着，离了奴婢不打紧的。弘姑娘就让奴婢留下吧！奴婢必定尽心尽力侍候好姑娘。”

    “起来吧。”弘苦说道，见春来似是未听进她的话语，仍脆在地不停地磕着头。她上前几步一把拉起春来，逐见春来额际已磕破了皮，微微掺出了血丝，心中有些怜惜，“别磕了，姑娘家的容貌可是比生命还要重要，要是破了相岂不是成了我的罪过？”

    “奴婢不打紧的。”春来低下头，正眼不敢瞧着好声好气的弘苦，显仍是怕得紧。

    弘苦掏出怀里的药瓶递到春来跟前，见她愣着不知反应，弘苦抓起她的手把药瓶放至其手心让她握着，“抹了这药便不会留痕了。”

    说完便步向屋内，在临进门槛之时，身后传来春来的轻唤：“弘姑娘……”

    “我吃饱了，你收拾一下吧。”

    春来一愣随即笑开，磕着头谢道，“谢谢弘姑娘！谢谢弘姑娘！”

    弘苦微叹，真是傻丫头，跟挽帘一样傻，都是这么不爱惜自已的脸。难道她们不知道，容貌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么？

    进了屋，侧躺于卧椅之上，单手支首半眯着眼，她微微打着呵欠。果然，她还是习惯晚起的好。春来手脚倒也麻利，只在她眯眼的半会已经收拾干净，随后进了屋子，步至内室整理着一团乱的床榻。

    “春来，”弘苦轻唤，春来应了一声停下手中的活走出内室，低着首安份地站在她跟前。她眼帘微掀，“春来，干娘可好些了？”

    “老夫人一早便醒了，一切已无大碍。”春来轻声回着。双眼半打量着的弘苦，心中感概万千。如此妩媚风情万种的弘姑娘谁见了能不爱？爱上了又有谁能舍得？

    “可有提起我？”浓黑的长睫毛掩下，她闭上了眼，一脸的睡意。

    “……有。”

    “那当家是如何说的？”应是隐瞒吧，现今干娘的病情可不宜激动。

    “弘姑娘住于暖云院的事情，当家已下令府内的所有人不得让老夫人知晓，否则将赶出木府永不录用。”春来如实作答，对于自已主子的做法却是不解，更多的是愤愤不平。她明白弘姑娘在当家心中份量极为不轻，但即是如此，也抹杀不了弘姑娘是杀了林姑娘的凶手啊，当家怎能如此！

    弘苦唇畔微扬泛着淡淡的笑意，翻了个身改为平躺，极为慵懒，“你下去吧，我再睡会。”

    “是。”春来转入内室，拿了一张薄被到卧椅旁盖于弘苦身上，便轻声细步退出屋内。

    七日了，自从住进木府，她就开始数日子，今天已经是第七日了。可她却自那晚之后就再无见过晴天，他很忙么？是，很忙。只要她问，每一个人都会这么回她。

    “春来。”弘苦踏出房，步至院落唤着在院落一旁给花草浇水的春来。

    春来放下手中的木瓢，回身走近弘苦，微身一福，“弘姑娘有何吩咐？”

    “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出去逛逛吧。”她也该回胭脂小馆看看了。

    街上，繁华依旧，熟悉地左弯右拐，弘苦百般无聊地逛着，睥向身后怯怯跟着的跟屁虫，心情更是恶劣。这春来跟着她也有数日了，她自认这数日也没有凶神恶煞地对春来，反而很亲切和蔼不是么？怎么春来这丫头还那么怕她？

    正努力检讨着，仿佛间似呼听到“木当家”三个字，弘苦环视起周边形形色色的人群，“春来，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唤木当家？”

    春来摇首，心里很是委屈。她一路担惊受怕的，哪里还有闲情去听周边人的言语？

    弘苦不信，她明明听到的！拔开人群左右寻着，蓝色衣裙纷飞，风带起腰间的蓝蝶腰带不断飘舞着，如同她的心情一般慌乱无惜。她走得很快，春来要跟上她追得很吃力，慢慢地竟小跑了起来，却还是一晃眼便失了她的踪影，急得春来在街上团团转，满脸哭相。

    寻了许久，弘苦最终还是没有找到那一抹蓝绿身影，也许真是她幻听了。沮丧地跨进小馆，她招呼也没跟小为打一声，连爬上二楼雅间的力气都没有，径自往楼下左边的一个靠窗桌位走了过去，坐着发起了呆。

    “弘姑娘！”小为看到她的身影，起初还以为花了眼呢，待看清了他满心欢喜地跑了过去，满面笑容地唤着。

    弘苦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头也没转地继续发着呆。

    小为见状愣了一下，又堆起笑脸道：“弘姑娘不是说暂时不回胭脂小馆了么？怎么回来了？莫非……”

    “罗嗦！我回自已的店难道还要打招呼不成？”不悦地低斥，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心情极度恶劣，“去，给我拿壶胭指烫来。”

    无端当起炮灰，小为扁起嘴转入后堂去取了一壶出来，“弘姑娘，别喝太多了。”

    语毕，他连忙要进后堂厨房炒几碟小菜作为下酒菜，不料行至半路被一位女子拦去路，他抬首细看，原来是方才点“胭脂烫”来喝的那位姑娘。

    小为笑逐颜开，招牌笑容十足，“不知姑娘有何事？”

    “不是说胭脂烫是不卖的么？怎么她便可以了？！”她指着独自喝酒的弘苦质问，声音有意大得整个小馆谁都听得到，奈何弘苦就像是没听到似，依旧喝得畅快。

    小为笑意一愣，随即又轻笑着解释，“姑娘有所不知，你所指的那位姑娘正是胭脂小馆的老板弘姑娘，自是不同。”

    女子哑然，满脸不可置信。那么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竟然就是杀了木晴天新婚娘子的凶手？那一双修长白皙的手除了执刀索命之外竟还酿得一手好酒？她满面讶异，本以为弘苦应是一个满江湖气息的草莽女子，却不曾想原也是如此明媚春光的人儿。

    “和小姐？”甫进门的木晴天见和英一脸错谔，不解地看着她。

    和英缓过神，对着他甜甜一笑，轻摇首，“木当家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木晴天嘴角微扬，“木某怎能让和小姐等得太久？自然是快些办完事情便赶来了。”

    和英笑而不语。她何尝不知这只是客套话，可偏偏她就听着高兴。想起她主动邀他时，他那为难不甚愿意的俊容，她唇边的笑不觉僵住。明明知道，如若不是木家酒行与和家米商有着长期的合作之谊，如若他不是碍着这层干系不好拒她于千里之外，他又怎么会来？

    双双入座，木晴天与和英安坐窗旁，刚好与弘苦是对窗，一左一右。

    弘苦盯着他们两人，从和英唤的第一声“木当家”，她便知道她在街上没有听错，真的是他！看着那质问小为的女子向他连献殷勤，如花的美貌，贤淑的举止，即有小家碧玉的惹人怜爱，亦有大家闰秀的大方典雅，这样恬静的女子连她见了都忍不住想要亲近，何况是男人？

    看着木晴天从容不迫的应付，进退得宜。无论面对谁，他总是温润如玉，斯文有礼，十年如一日毫无改变。然而对她，却在这数年里悄悄变了质，仿如天上跌入了冰窑。

    忙？原来是美人在侧。

    转眸看向窗外，窗外依然是人声沸腾，热闹得紧。可为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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