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
“果真愚钝。不带。”
郎琊闻言怔在原地,被羞辱的恼怒和愈加浓甚的不甘妒忌让他面红耳赤。他现在进退两难,被满屋的人看见自己这般窘迫,连桌上摆着的瓷瓶上的印花美人似乎都在笑话他。
“徒弟叩谢师父。”
正在郎琊百般郁恼之时,郎琰掀开挡在腿前的下袍,双膝跪地,对着见佛磕了个头。这一下,惊了屋内三人。
见佛与长荆看见门主这样,实在是胆颤不已。尤其是见佛,手心里全是冷汗。按理来说,明面上他作为郎琰的师父,这一拜是完全可以承受的。但是他见过郎琰戴上门主面具后的风范,欲门之下比郎琰会玩手段的人多了去了,可是再没有第二个郎琰,有那个功力和胆量次次用武力直接达到目的。
郎琰几乎从不动怒,他甚至还会在动手之前出言安抚对方,就连长荆也说不出这算是怜悯还是恶劣。被郎琰盯上的人都知道自己将会如何被夺走性命,却还是对此无能为力,再多防范也无用,这才是欲门门主的可怕之处。
现在这尊温柔阎罗跪伏在自己面前,见佛竟觉得自己感受到了作为郎琰猎物的心情,他颤颤巍巍地蹲下,将郎琰扶起:“爱徒……不必多礼。”
而郎琊由震惊转为的怒火却被郎琰挠得更甚,郎琰在这种时候叩谢师父,岂不是赞同姜师父所说的愚钝不堪,嘲讽自己?他看着面前师徒情深的画面,再也不愿意受此侮辱,也不管礼仪气度,一气之下拂袖而去。
只有郎其峥一个人看着儿子如此懂事满是欢心,拍手助兴:“好,好!我的琰儿长大了!爹相信你这次一定能学得真本领回来!”
作别父亲后,郎琰同长荆、见佛一齐踏入马车。马车刚离开青狼帮,见佛再也忍不住,于郎琰面前单膝下跪抱拳请罪:“老朽荒唐,竟不知哪里冒犯了门主,让门主那般委屈,当真折煞老朽。”
“师父何出此言?你是我师父,受我一拜怎就成折煞了呢?”郎琰看向长荆,长荆会意地去扶见佛。
看到见佛执意不起,郎琰这才开口:“师父何必嘲弄我家小弟呢?愚钝者本就未得上天垂怜,又何必再伤他一次?而若将愚者捧为天降之才……”
郎琰不再继续说下去,这时见佛才意识到,自己先前所言,的确只能逞一时口舌之快,却会让门主未来在青狼帮的路增添阻碍。只有让郎琊坚信自己的才干远比门主高,门主才会少些麻烦。
“老朽糊涂。”
见佛看郎琰闭目养神,便也不再叨扰。他也闭上眼睛,心下却无法安稳。
虽说自己与其他欲门高位相比,与门主多了一层师徒关系,其余同位的分城主,也自觉将他尊为上位,门主也看得起自己,将国都燕城分给他。但是只有他自己和长荆知道,门主与他之间也不过是薄如蚕丝的关系。
他与青狼帮帮主郎其峥是兄弟,郎琰幼时的确受他教导,可是不过两年,他就又遭到江湖仇家的追杀。别说放着郎琰不顾,在他第一次被追杀时,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能弃之人海。待到一切风平浪静,已经是十年有余。他已是无依无靠,只能投靠青狼帮的帮主,却又不想落个白靠兄弟的名声,于是想要再次担起教导少帮主的任务。
然而此次相见,他发觉郎琰的武艺竟已至自身之上,实在是无颜面再做郎琰的师父。正当他准备去拜别郎其峥时,郎琰却将欲门一事告知与他,还把燕城分城主一位给了他,让他不仅衣食无忧,也能享千人尊崇。
见佛每每想到这,都想不出为何郎琰当时会这么轻易将他收入旗下,还给了他这么高的位置。可是他不管郎琰怎么想,于情于理,于职于义,郎琰都是他的门主,而非所谓的徒弟。
绝渡逢舟之恩永世难忘,他愿追随郎琰,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