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抬头望向了天上的雪花喃喃自语道。
“这里是鄱阳,酆都还要再往南边走些。”
这时,一个同样稚嫩的声音突然在王戊的身边响起。
愣了一下的王戊眨了眨眼睛,呆呆地侧目看去。
才发现有一个与她这具身体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正静静地立在不远处,穿着四五件破烂的衣服,怀中抱着半捆木柴,用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平淡地望着她。
“······”
“······”
“你在这里做什么?”二人对望着,许是一阵沉默之后,小男孩才再一次开口问道。
“我。”
“我不知道,我没有地方可以去······”王戊应当是不打算做隐瞒,却又略显恍惚地答了句。
心中想着,对方是不是什么勾魂的使者。
或许是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小男孩的神情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他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接着转过身,又回头看了王戊一眼说道。
“那你要跟我来吗,起码我可以让你活到明天早上。今天晚上的雪太大了,你再待在这里,会死的。”
死吗,我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吗······
茫然地想着这样一个事实,王戊的睫毛颤了颤。
但最终,她还是站了起来,轻声地对着男孩颔首应道。
“好。”
于是,雪夜里,男孩抱着手中的柴火,走在前面领着路。
而女孩,则是迈着自己冻僵的双腿,面色苍白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就仿佛,他们真是什么幽都鬼城之中的孤魂野鬼一般。
不过也是,流离失所的人,又和鬼有什么区别呢。
······
“噼里啪啦。”
城西的一间破庙里,被烤干点燃之后的木柴跳动着火星,同时发出了这个雪夜里除去风声之外,另一种萦绕在人耳畔的声响。
与风声不同的是,风带来的是寒冷,而燃烧的木头,带来的则是温暖。
不过这种温暖,在眼下这般的环境中显然并不能让人感触深刻。
毕竟相比于这个寒夜,它显得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仿佛风只要再大些就能将它吹散。
但它又多少可以抵御一些严寒,再配合两捆足以塞满衣服的茅草。
将王戊领回来的男孩觉得,如此,他便不算是食言了。
至少这样,坐在对面的那个女孩应该就可以活到明天早上了。
外面的风依旧在猛烈的吹着,呜呜作响,好似鬼哭狼嚎。
所幸破庙的四壁都还算完好,大门处还有两扇勉强能够闭合的门扉。
虽然木质的边缘已经有些漏风,但总算是将大部分的风都挡在外面。
木柴堆砌的篝火上火焰抖动着,王戊揣着怀里的两捆茅草,目光呆滞地望着那跳动不止的光芒。
身下逐渐因为火光恢复了些许温度与知觉的肢体,让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自己,大概是又活过来了。
以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从一个21世纪的青年,变作了一个似是生于古代的小女孩。
她叫做王戊。
今年五岁。
这就是在王戊的脑海中,所能够找到的有关于这具身体的全部记忆。
一个名字,一个年纪,除此之外,她便算是一无所有了。
哦,对,还有两身破衣服。
“你。”听着耳边木门颤抖的声音,男孩坐在篝火的另一侧,抬起了眼睛,扫了一眼神情淡然的王戊开口问道。
“不害怕吗?”
“不怕。”王戊的声音很清冷,带着一种近乎不容于尘世的疏离,让人感觉就像是在听一个死人讲话似的。
嗯,事实上,她也确实是刚找回了一点活人的自觉。
“是吗。”男孩大概是轻轻地出了一口气,接着,将身子倚靠在了破庙的墙壁下。
半响,他侧过了头,看着庙中的那尊,破败不堪,又面目狰狞的金刚塑像出声说道。
“真好,有的时候,我会很怕,怕自己会死······”
看他的样子,无需多猜,便知道他大概是同如今的王戊一样,也是一个流浪的孤儿。
他比王戊多拥有的,无非就是三样东西,几件厚实些的衣裳,一捆偷来的柴火,还有一间勉强能够用来遮风避雨的,铺着茅草的破庙。
这地方,偶尔也会有其他的乞人会来。
不过今天倒是只有他们两个。
虽不知道这具体是因为什么,但男孩也懒得多想。
“呼,呼!”
风声又变得大了一些。
在这个既显得太过喧嚣,又似是一片死寂的夜里。
男孩的声音沉闷了许久,终于,再次响了起来。
“我叫宁缺儿。”
应当是过了几个呼吸,他的声音得到了女孩的回答。
“我叫王戊。”
然后,二人之间便再没有多说什么了。
以至于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