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盯着神案,借着蜡烛的光芒,小二终是看清了祭司的长相——满脸遍布着交错的疤痕,一只独眼嵌在上面,而那只眼睛则出乎意料清澈、灵动,看得出十分的年轻。
回想起拉他进教的教友曾经说过,祭司这张脸都是因为违背了神的教条而降下的责罚,但小二到现在也不清楚,这所谓的教条究竟是些什么。
他来这起初是听说可以免费领取些生活用品,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了,饶是他也没想到,这入教竟然如此轻松,没有什么要求,也没有什么规矩,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可以来忏悔和祈祷。
教里唯一的传教士便是眼前这个祭司,第一次见面,便只学了这句祷词,就领到了几瓶矿泉水和几包挂面。而这个他们口中的祷告室,却是有种令人着迷的魔力,只是进来跪了片刻,便让人感到精神上的愉悦,一种神秘的律动正萦绕在这方神案周围。
不由得想入了神,等回过神来,张小二的目光已经迎上了祭司的独眼,吓得他一激灵,赶忙又垂下了头。
“回去吧,孩子。”依旧是祭祀那与其清澈眼神极其不搭调的苍老嗓音。
“是。”张小二喃喃的离开了祷告室,迈出门的时候他满脸泛着红潮,精神十分的雀跃,却又感觉到一丝对周遭事物的倦意。
……
“呐,余欢,你说小二说的这个什么什么教,会不会是什么邪教啊。”彭小小在回去路上还是有些担心,不由得出言问道。
“我也不清楚,但最近据点里的气氛确实越来越古怪了。”余欢回想起这些日子不管是据点高层的三缄其口,还是李雪他们的闭门不见,一切都只说明眼下的风平浪静很快就要掀起波涛了。
“别想这么多,肯定就是邪教,害,当年村里这种邪教可见多了,无非就是骗老人小孩的钱,过分点拐了人卖去别的地方。”
一说起这种东西,王铁牛那是气的牙痒痒,农村里早些年可没少被这些人祸害,很多村民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被人下了套,
“甭管他娘的这个教,那个教,我回头去训训这小子,这脑子里一天天的想的些什么。”
余欢这回没有出来当和事佬,自打进了据点之后,事事不由己,一种无力感笼罩在他的心头。脑海又忽地闪过了父亲一字一句顿着说着“活下去”,望着身前的小小和铁牛哥,一种迫切想要参与到风暴中心的欲望开始疯长。
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又回到了那天晚上,在废墟之下看着父亲离去。
余欢似乎有了些明悟,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在努力的活着,为什么彭建国和余念都奋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正因为心里有了牵挂,才有了继续奋斗下去的理由,至死方休。
……
据点外面不知不觉下起了雨,李鬼带着稀稀落落的几行人又一次踏在了坚实的水泥路面上,他身后的身影或持枪拄着自己,或和战友相互搀扶着,城市迷彩的作战服沾满了泥泞和血渍。
李鬼收回了自己视线,望向身后的残部,他叹了口气:“离据点不远了,兄弟们,我们回家了。”
没有人欢呼,反而更加的安静、肃穆,所有人的目光里都仿佛诉说着一种悲痛。
李鬼见状也没有再打算振奋士气,他死死的盯着来时的方向,一字一句咬着牙,从喉腔传出撕心裂肺的声音——
“我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