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于绝望中重生

;   然后他就又闭上了眼睛，开始装死。

    第三炷香燃烧伊始，夜孤鸣通过考核。但这件事除了他本人，再没有其它人知道。

    通天阶之灵营造的幻境之中，陆隐依然在苦苦挣扎。

    也许是出于本能，也许是出于尊严，也许是出于对陆淮的信任，这场早该结束的考核愣是拖到现在。通天阶之灵都懒得让她继续下坠了，而是把她关在一个漆黑的笼子里，放出自己创造的影子们缠绕她，颇有不拿下不罢休的气势。

    通天阶的考验是很容易失败的，只要陆隐心中出现一点点对黑暗的恐惧与退缩，那就直接被送出去了，而这不过是人之常情。

    可她没有……她为什么一直都没有？

    这简直太奇怪了。她心中坚守的信念被幻境击碎，按理说应该已经失去希望了才对啊，怎么会还能坚持到现在的？

    难道漏掉了什么？

    通天阶之灵百无聊赖地盯着陆隐，它逐渐开始觉得，事情有意思了起来。上一个让它觉得有趣的人已经通关走人了，剩下的都是些不成大器的废物，是以它自然而然地把精力都转到这里来。

    当然，这也就意味着陆隐通关的难度大大增加，物理上体现为攻击她的影子变多，多得都要变成一片海了。不过很遗憾，陆隐出了物抗，所以这些影子攻击无效，只能彼此干瞪眼，然后把沮丧的情绪传达给通天阶之灵。

    通天阶之灵表示它也没办法，它的力量被限制了，只能操纵影子勾引出人心中最害怕的执念，然后不断加深，让人畏惧退缩，考核失败。可是在陆隐身上，它惊讶的发现，她的执念本就已经足够黑暗绝望，颜色黑得几乎跟它的影子们融为一体，根本不需要加深，也无法继续加深。

    也就是说，它现在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等。等待的结果要么是陆隐选择放弃，要么是陆隐冲破枷锁，成功通关，但是它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

    那么，现在的陆隐在想什么呢？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幻境中，她脑中最后一个念头是这个，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回忆起了过去。从出生到死亡，一幕幕宛如走马灯般在脑中掠过，尽管亲身经历过，可再度回忆一遍时，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却未减少半分。

    也许，陆淮真的是怨她的吧？如果当初她有保护好他，他就不会死了。说不定，他以后还会过上如普通人的生活，结婚生子，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就像当初……

    但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怨她就怨她吧，如果陆淮不怨她，她反而会觉得难过。如果陆淮没有被陆世博逼得自杀，或许她根本不会想着杀死陆世博为自己全家报仇。毕竟珍惜眼前人，比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更加有意义，只可惜，她活在世界上的一切意义都被陆世博抹杀了。

    “阿淮。”一片黑暗之中，陆隐抱着自己，轻声低语：“我知道你怪我，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怪我没有给你同龄人那般美好的生活。但是没关系，你怪我是应该的，一切都是姐姐的错。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了，姐姐已经杀了陆世博给我们全家报仇，你和爸爸妈妈就一起呆在天上，永远幸福下去吧。地狱，就交给我一个人好了。”

    她轻轻的笑着，眸中充斥着对亲人的怀念与思恋。

    但一切都回不去了，弟弟和父母肯定已经在天堂相遇，没有痛苦地生活在一起。而她自己，被世界选中，转世轮回，重获新生，她也该向前看了啊。

    “这一世，虽然也是悲惨开局，但所幸迎来了转机，我不能再懦弱下去了，我要抓住这个机会。”

    “我一个人也会活得好好的，爸爸，妈妈，阿淮，看着吧，你们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的。”

    黑暗中，陆隐站起了身，看向前方。

    虽然黑暗里没有方向，但她却依然望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等着她。

    “在我面前装阿淮，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不是吗？”她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她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所过之处，黑暗一寸一寸退后，直到迎来光明。

    “不过还是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我这么不堪一击。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就算不相信这个世界，我也不会不相信阿淮的。”

    陆隐站在光明之中，遥遥望着对面的黑暗，直到黑暗被光明吞噬，眼前只剩一片炽白。

    黑暗与绝望终会离她远去，而光明与希望……将由她亲手创造。

    通天阶上。

    第三支香烧到一半，夜孤鸣第四次悄悄睁开眼睛，见通天阶上最后的幸存者陆隐也毫无清醒迹象，终于是等不下去，踏上了第五百零一阶台阶。

    “终于……怎么是他？”山脚下的少女脸色变了又变。

    等到夜孤鸣走到第九百阶，第三支香只剩最后四分之一时，陆隐宛若鸦羽的长睫微微扇动，终于睁开了双眼。

    她抬起的视线恰好与夜孤鸣第十次回头交错。

    陆隐笑了，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抬起长腿，竟然在通天阶上奔跑起来。

    夜孤鸣在第九百阶上等她，直到两人再度并肩而立，他们才继续一同向前攀爬，一起跨过第九百九十九阶台阶，登上通天阶顶。

    此时的第三支香还没有烧完，不过也不重要了，因为除了这两人以外，其余所有参与考核的人都已经淘汰。他们是最后的赢家。

    少女手托香炉，脚尖在台阶上轻点，身子如精灵般跳跃，眨眼间便来到通天阶顶，露出清冷如莲的笑容。

    “陆隐、夜孤鸣，恭喜你们通过入门考核，成为我凌虚宫门下弟子。我叫钟泠泠，从今往后，就是同门师兄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