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美的痴情、对美的贪婪。樨洛,也本无罪。
樨洛本无罪,可去了人类世界后的她竟开始将自己的美貌当作工具了。她意识到了另一个事实:只要给人展示她的美貌,再说上几句违心的话,便能将那些凡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了。像白限一样,那么轻易地便有了“爱情的结晶”,樨洛也能利用这美貌从他人手里得到点什么。虽然说那些微信的话有损于尊严,可只要他们目睹樨洛的美貌,全世界的人终将为她的美貌所颠覆,整个世界都将受她掌控,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点尊严,又算什么呢。很快,樨洛便勾搭上了人类世界资本区的巨头,白氏集团的董事长白先生,并迷惑了一大批高管。几个月后出生的白沁泠(樨洛和白限的儿子)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白氏企业的继承人。樨洛有了无尽的权力,享受着日日夜夜的荣华富贵。她轻易地得到了别人日益期盼的,虽然她的精神世界依旧空虚,可那对她已经不重要了。别人沉醉于她的美貌,她也沉醉于日日夜夜的纸醉金迷……
……
一日清晨,我醒来后,看见奈何造出了楼阁的幻象,并在尘埃铸成的桌子上摆上了一盘点心。
“生日快乐,忘川。”她淡淡地说道,“北国历法的八月二十一,异界历法的十月十二,正值初秋,天气微凉。我本不是北国人,你本是超人类,我便用异界历法算了。你或许从来不知道这一天是你的生日,但簪花知晓你的命运,我也因此得知。今天,你要快乐地过一天。”
我受宠若惊,这的确是我过的第一个生日。曾经,无人知晓,也无人关心,奈何竟如此用心。我的生日,竟在初秋……在那个又该披上风衣的时候……我与灼羽分别,已有将近一年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潸然泪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奈何总能读出我的心思,“前路漫漫,但该高兴的日子,还要高兴。把点心吃了吧,然后我们去赏景,去逛街。”
她挥一挥手,用尘埃为我制造了一个有一个曼妙的幻境,我徜徉其中,并赞叹不已;在无雪山上空无一人的“古街”上,她假装为我“买”了一个又一个小玩意,花灯、陀螺、布偶、泥塑、茶碗、剪纸等塞满了我的怀抱,她又教我放风筝,教我骑马,教我蹴鞠,教我射箭……
我在簪花的宫中享用了精致的米粉与各式各样的点心,簪花也为我并奈何算了算命(准确地说是略微透露天机)。我和灼羽的未来是“金风玉露适时重逢”,奈何则收到了一个奇怪的句子:“月亏则满,月盈则残。大梦不醒,一晌贪欢。日出则暖,日曝则寒。肆意游遍,东北西南。”
那天晚上我很快便睡去了,可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当我在梦中醒来时,我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淡紫色的砖瓦盖成的雕花墙壁,围成一条条狭窄的街道。四周除明月以外别无光亮,皎洁的月光从街边的湖面反射到我眼中。突然,我眼前有个灰色的人影一闪而过,我不知那是何人,但我心中却有了一个坚定的答案——奈何。她的脚步是如此匆忙,我下意识地追了上去,看着她飞快地拐过一个又一个路口,跟着她在这狭窄的街道中穿行。渐渐地,我迷路了,我仿佛身处于一座迷宫之中,难以前进,难以出逃,更难以找到奈何。其实我没必要找她,我更应该停下来思考现在的处境,可一股强烈的冲动油然而生——我偏要追上她。一个奇怪的想法也浮现心头——奈何好像在被什么烦恼缠绕着。可眼下我已无法找到她,只好随意往前走去。突然,走着走着,脚下出现了台阶,我只好随着台阶走上去,走到了迷宫之上。迷宫之上,是一座巨大的广场,四周被亭台楼阁包围着,灯火通明。广场中央是一座下沉花园,其中一片黑暗。在最黑暗的角落里,奈何不稳地站着,面部被灰白的乱发遮盖,她在无声地哭嚎着,抽噎着。我一时不能移动,我想安慰她,却根本不知该如何向她伸手——我明白,她的悲欢是如此高深莫测,我是无法理解的。我开始恐惧,恐惧奈何的状况,恐惧我的到来会增强她的不良情绪。我开始自责,自责自己没有能力理解她,没有能力给予她一丝慰藉。
突然,正当我纠结之时,周围的一切逐渐破散、瓦解、化为尘埃,随风消逝,就连光也不见了。无尽的黑暗包围了我。终于,过了许久,有光照亮了四周,我发觉我还在忘川环境之中,可本该是一片贫瘠的四周,如今却是断壁残垣,残破的地基、柱子与淡紫色砖瓦胡乱地散布着,一片狼藉。奈何在其中一动不动地坐着,不理会我,一个人沉默着,流着泪。
我不知该做什么,只好呆呆地站在这里,仿佛也成了一个柱子。
终于,过了许久,奈何才挥一挥手,制造出忘川幻境的出口。我明白她是要我出去。
外面的世界,已是午后。我才意识到方才的一切不是梦,是奈何为她自己塑造的一方幻境。我只是个多余的闯入者。
可我不甘于只做一个闯入者。我突然将其余所有抛掷脑后了,此刻的我,心中别无他物,只有一个强烈的冲动——我想知道她为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