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好像又回到了最初,我会跟他分享这半年发生的事情,虽然我的世界始终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也会跟我说着自己的事情。他说,家里的米粉店关门了,准备开一家公司,自己正在学习阶段。我们谁都没有再提起过往。
直到一个礼拜前,我想我是有些疯了。公司聚会,我喝了一瓶啤酒,我清楚的知道,一瓶啤酒是不可能醉倒我的,我很清醒。我打通了小新的电话,“李二狗(我一直是这么称呼他的,最初他很抵触,时间久了便也无可奈何的接受了),我告诉你,从我再次打扰你,我就没想过和你做朋友。”我始终无法把喜欢说出口。“我们不要做朋友了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只做朋友。”
我以为他是明白我的,是他说我们是同一类人,可是为什么他却说:“好吧,是我一厢情愿了,不愿意做朋友,那我们便不再是朋友了。”说完后他挂断了电话,我想他是误会了。我独自蹲在宿舍楼下的十字路口,明明过了这个路口,便可以到家躲进温暖的被窝,而我却还留在这里,12月的重庆,夜晚的寒风已经有些刺骨了。小新的电话无法再打通,他拉黑了我,他以为我不想和他做朋友,他一定难过极了。
“静!你怎么了?!”是宁子,她刚下班回来,看见我这副模样,便焦急地跑了过来蹲在我身边。
“我把李二狗弄丢了……”我终于还是扑到了宁子怀里,哭了起来。我害怕给朋友们带来悲伤,可是这次,请不要责怪我。
这几年来,小新一直都很努力,他想努力成为一个可以照顾别人的人,我都明白。只有我越来越懦弱,小心翼翼,生怕给周围人带来困扰,我不该再打扰他了。
我收拾好了行李,奶奶正在给院里的菜苗除草。小院子大概二十几个平方,门口只种了两株蔷薇,其他都种了蔬菜。奶奶说自己年龄大了,出门太远不方便,就在自家门口种点儿菜,平时也足够了。
“奶奶,我帮您吧!”
“唉,还是你们年轻好哇,不像我这老婆子,做点活儿就累了。”奶奶脸上总是挂着慈祥的笑容,我奶奶脸上从来不会有这种笑容,她总是和我妈妈争吵。
“奶奶,我明天回市里了,下次有空我再把宁子一起带来看您。”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活几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想什么时候来,我这里随时欢迎。下次要来提前给我打电话,我给你俩做好吃的呀!”奶奶的厨艺很好,尤其酸菜鱼,深得我心。
这天一大早,我便把年糕从睡梦中叫了起来,带着她去了车站准备回市里。主任的电话已经来过无数遍了,这两天此次事件持续发酵,听说跳楼女孩家属也不断被网友骚扰。我想不明白,这种事情本该警方处理,从什么时候开始,却要网友断案了。
我把年糕带回了家里安置好,便去了公司。
“徐静啊,你可回来了,赶紧的,看下资料,然后跟浩子一起去看下跳楼女孩家属。”主任还是一如既往,大冬天的,脸上还泛着油光。
“我不回来你们就不打算去做采访了么?”
“浩子已经去过了,两边家属心情都很糟糕,没多少有用的信息,你再和他一起去看看吧。”一般外出的任务都是我和浩子完成,他刚来公司实习没多久,而我已经是工作三年的老油条了。
来到公寓楼下,两个女孩儿去世的地方摆满了鲜花礼物,听说是附近居民自发组织的。被砸的女孩是学校比较优秀的,还要参加考研,父母都是农村人,辛辛苦苦带大这个孩子,供她念书。跳楼的女孩22岁,独自在这栋公寓楼租了房,跟周围邻居也没什么往来,只是事后,邻居都在议论女孩可能是感情受挫才导致这样的悲剧。我和浩子到了公寓楼顶,有31层。我有些恐高,距离天台边缘1米远已经能感觉到腿软了。跳楼的女孩得有多绝望才有这样的勇气不顾及他人一跃而下。
我们找到了跳楼女孩的家属,只是对于自己女儿的事情,他们不愿提起太多,我们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这种事情搁谁遇到都是不好受。被砸女孩的家属,父母年龄都比较大,母亲因为这件事已经病倒在床,亲戚们都在打抱不平。
“浩子,这次采访就到此为止吧,双方家属的事情还是需要他们双方以及警方去处理,我们媒体,就不要过分宣传了。”
“可是,主任让我们多采访下跳楼女孩的家属,了解更多女孩相关信息,说不定女孩有什么隐情。”
“她都死了,如果她父母知道她有隐情,知道她所受的委屈,如果她父母更多的关心孩子,这件事又怎么会发生呢?”看着双方家属,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现在最清楚这件事情的人是已经死去的跳楼女孩,她生前都不愿意把自己痛苦说出来,现在都死了,我们不如多去关心身边人。上一次的抑郁症采访,也是你跟我一起去的,我们遇到的患者你应该也很清楚是怎样的人。”我甚至开始有些恐惧,说不定自己身边也有那么一个人,怀揣着心事,在某一天就做出了伤害自己的事。
“那行吧,主任那边该怎么说?”浩子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自己刚来实习不久。
“我来处理就好了,你也该学会自己处理事情,你不会一直跟着我的。”
“知道了静姐!”
我把这次采访如实告知了主任,主任没有说太多,只是觉得还是应该写一篇报道。这篇报道便交给了我。‘花季女孩轻生砸死无辜路人,令人惋惜,悲痛的事件背后我们更应该深思,是什么让本该好好学习的孩子有了轻生念头?事件发生以后,更希望相关部门能安抚好家属情绪,以免发生二次悲剧。’
很快警方便通报了处理结果。网络记忆是短暂的,网友们很快就不再议论此事,只剩下双方家属,不知他们该如何熬过今后的岁月。
假期被打断,心里总归有些不甘心。“静,晚上去喝酒吧!”宁子最近好像特别沉迷烟酒,不过刚好我也有些烦闷,便同意了。
比起灯红酒绿的酒吧,我俩更喜欢在街边烧烤摊喝酒,重庆的夜晚,街边依旧还有很多小吃摊。说起来我还没有感受过醉酒,因为每次我只喝一瓶啤酒便开始尿急。
“说说吧,你最近有些什么烦心事?”我有些惊讶,这是宁子第一次问我心事。
“嗯?也还好,没多大事,就是惦记了一个千里之外的人,还把他弄丢了。那你呢?最近怎么开始抽烟了?”宁子留着短发,看起来像个男孩,平时也喝喝小酒,但是我确定,抽烟是最近才开始的。
“朋友推荐的,水果味的香烟,确实还不错,就迷上了。你要不要来点?”说着她便随手递了一支给我。
“我还是算了吧!”
“我家里人啊,总是想让我换一份工作,实在不行就回家嫁人,可我真的很喜欢现在的工作,也还不想嫁人。”从大学时期我认识宁子就知道,她一直很爱轮滑,一直想做轮滑教练,毕业后先是去找了一份运营工作,后来还是坚持辞职做了轮滑教练。整天跟一群孩子混在一起,倒也自由自在。只是大人们觉得安稳的工作,往往都是在办公室里的那种。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种烦恼啊,我妈在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就想着给我相亲了。我妈总说,女人的归宿就是嫁人生孩子,反正我是不认同。”大人们总是用自己的经验来教育孩子,希望孩子少走弯路,而我们总是不撞南墙心不死,至少我和宁子是这样的人。
“我的大小姐,你终于意识到自己身边有个和你一样的朋友了。还好我跟你认识那么久,知道你的性格,你看看你身边,除了我还有别的朋友么?”说起来惭愧,这么多年,确实身边朋友越来越少。“你啊,什么事儿都不想麻烦别人,别人自然也不会想麻烦你了。你是觉得挺省心,但是朋友却越来越少了。”
“这不还有你在么?”我打趣道。
“你以为我为什么跟你做朋友,还不是因为,我俩都一样。”宁子嘴边总挂着笑容,心思也很细腻,我们一起挤着睡觉的时候,她晚上会轻轻地给我盖被子。
“快要过年了啊!”
“是啊,又要老一岁了!我不想再长大了。”大人总会怀念小时候,而小时候的我们,是多想快快长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