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机。
他现在能感觉到身后有双眼睛监视,或者也算是审视一样盯着他,却提不起力气像往常一样甩掉那眼睛。
也许直到现在宿周才会明白,这里到处都是蓝色的信号灯,也到处是监视的眼睛。
他想起羊皮纸上大祭司的回复。
[这是程序的一部分?]
[是。]
宿周抬头,看着这个无人的城市,又看着明亮的月亮。今晚的夜空没有星星。
之前是没有的,以后也不会有。
这座城市并没有星星的概念。
一切都被笼罩在巨大的眼睛之下,摆脱不开了。出生之前就已经被深深缠绕上束缚的蜘蛛丝,随着漫长悠久的时间扎进了身子。
绝望到极致是什么感觉?
整整破碎的空洞。
宿周在这种碎到掉渣的空洞中,流浪到天鸣塔的门前。
黑袍大祭司一如既往等着他,像看着自己在外闯荡,却被打击到一蹶不振的孩子。
“宿周。”大祭司叹道。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小孩,虽然自己看着他渐渐长大,但成长的过程中,少不了会在他们之间建立一堵厚重的宿命般的墙。
“我以为至少,能改变什么。”
“最起码能证明我自己,会有自己独立的意义。”
宿周像一个翻箱倒柜找不到心爱玩具的孩子,痛苦地抱着头,躺倒在大祭司的脚下,就像以前一样。
宿命。
去他妈的宿命。
“你要进去看看诺茨吗?”大祭司轻抚他乱糟糟的头发。
宿周哭不出来,他的眼泪早就被某一场滚滚烈火烧到干涸。他苦着嗓子,艰难地说:“不用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之前,也这么尝试过,让扎伊普进行图书馆测试吗?”
沉默许久后,他问大祭司。
他感到大祭司安抚自己的手停滞片刻,便已有了答案。
“......我知道了。”
宿周现在莫名有些想笑,他张大嘴巴试图发出笑的口型,最终却只能嗓子里断断续续冒出不受控制的干呕声。
寂寞的夜行生物发出细细簌簌的声响,宿周被这种声音牵扯回了神。他从冰凉的砖石上站起来,慢慢整理好自己乱七八糟的衣着。
“我去七芯场了。接下来的蚊虫真是烦人。”
大祭司看着这个孩子马上恢复了平日温和的表情,向自己行礼道别。
大祭司扯扯帽檐,将自己包裹在阴影之下。这是他的一个奇怪癖好,似乎格外害怕一切光亮,不论是阳光还是人造光。所以天鸣塔也没有什么光亮,黑漆漆的,格外阴森。
他走向黑暗的深处,看到一双睁得大大,格外水润的眼睛,眼尾上挑,显得分外多情。
“诺茨趴在这儿干什么呀?”
“刚刚我看到有人来找大祭司。那个人是谁啊?”
“一个工作很累的大哥哥。”
“长大了都要工作么?”
大祭司牵起诺茨小小的手。
“是呀,大家都很辛苦的。”
一老一少行走在黑夜的板砖上,影子没入黑夜,是完美的伪装。
“那我可不要长大了。”
“这可不行,这件事可由不得你的呢。”
“大祭司最好啦!”
“撒娇也没有用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