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就算是很多年后,博子葛依旧拒绝回忆的一段日子。
他第一次切身处地体会什么叫做尸横遍野。
穿着防护服的人们把堆积的尸体装满几个卡车,丢到城外。
他被吓到,和父母一起关在家里,拉上窗帘,关掉晶网不敢去看飞升的数字。
人心惶惶。
随后在这种昏天暗地里,被关在家的父母不断地争吵,逼仄空间压抑的气氛越加沉闷。
外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但是晶网线早被暴怒的父亲剪断,他又不被允许出门,佣人们是上发条的小人,一问三不知。
博子葛很难忍受这种低气压,这样下去自己难免会迎来父母离开的最终结果。
他长大了,逐渐能看懂父母温声细语下的暗潮涌动,表面奉承的阴阳怪气。也仅仅能读懂而已,每当他试图参与进去,父母又会达到一种奇妙的共识,不让他参与进来。
“你还好吗?”
沈朝雨给博子葛发这则通讯的时候,博子葛正在玩游戏。
“哪能不好啊?我打游戏忙着呢。”
他回道。
隐隐约约听到客厅有花瓶摔碎的声音。
对方沉默了一下。
然后没有再联系过他。
博子葛用游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把游戏音响调到最大,震耳的音乐就可以覆盖住外边的争吵。
这是一个塔防游戏。需要计算人物的技能冷却时间和布局。博子葛不停地计算着,这个游戏他有一个强劲的对手,尽管对手没有太多时间在线,但是每一局都计算得极其精准,任何的角色都能在死亡之前都能尽可能的利用,甚至利用死亡本身。博子葛沉迷在这个游戏里,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大脑处于高速的运转,不会停下来去考虑任何其它的事情。
在他第三次通关整个地图的时候,终于打败那个对手,达成屠榜成就。这时才发现自己精疲力尽,最后他把自己锁在了房间。
博子葛的母亲在几天后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她指使着佣人把门撬开,发现半躺在地板的博子葛沉沉睡着,手边是未关掉的游戏界面。
那位夫人露出高高在上的怜悯表情,吩咐佣人把他扶上床。
博子葛大病了一场,他躺在病床上,似乎曾经有过知觉,他的小伙伴来看望过,然后走掉。在他大概能恢复意识的时候,那场疫情也差不多快要结束。
在博子葛终于清醒的时候,扎伊普来拜访他。他俩对视很久,然后扎伊普先开口:“我要走了。”
博子葛还很迟钝,他呆呆地愣着,反应一会才喃喃问:“你去哪啊?”
“晶电网的特殊计划。”扎伊普回答。
其实博子葛一直都知道扎伊普对待很多事情都抱着“随便吧无所谓跟我没关系”的态度,他的这位小伙伴就像个精密有序的机器人。可是机器人是没有感情的。
博子葛觉得自己生着病,他得享受一下病人的特殊待遇,所以他只是闷闷地回答:“噢。”
然后他闭上眼睛,等待扎伊普的解释。
但是扎伊普接下来什么都没跟他说。博子葛能感觉到扎伊普在他身边待了很久。
差一点博子葛就憋不住想要去问他,为什么突然要走,为什么自己的父母突然开始争吵,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刚刚醒来,记忆停留在游戏界面上他屠榜的耀眼战绩。
然后扎伊普在不得不走的时候,终于轻声叹气,他听到扎伊普小声说:“我从来没有跟人告过别,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未来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不论是哪种形式。”
“你游戏还打得挺不错。”
说完扎伊普还轻笑了一下。
扎伊普离开是第二天的事情,他走得很急,仿佛计算好了博子葛会醒过来。
“还好我醒得快,不然都没人送你。”博子葛披着大外套,悄悄从医院溜了出来,“怎么没见沈朝雨?”
扎伊普愣了一下,随后了然。大少爷还没有闲心关注这个城市的八卦。
扎伊普淡淡地笑:“她不会好意思来见你的。”
然后博子葛注视扎伊普上了一辆极其普通的小车,在无人的街道缓慢地游走,离开这个大病初愈城市。
烈士之子,披一身谣言,载一车尘土,和一群热衷于同流合污的人们。
那时的博子葛还不懂“她不会好意思来送的”这句话什么意思。
直到几天过后,医生终于认为他的身体勉强趋于稳态,有足够的接受能力。博子葛终于勉强从别人的叙述中拼凑一个大概。
沈朝雨借助扎伊普的推算和博子葛带过去的大数据,演算出病人发病的主要区域,随后她和扎伊普悄悄潜行考察,终于找到了瘟疫的病源。
是博子葛父亲从城外运输进来的花。白色的,蓝色的,或者还有其它颜色吧,总之为了庆祝宿周的接任,热情洋溢地装饰到每一处街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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