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多了几分阴霾之色。
良吾部落在吾诃子的统领下短短数年就称霸武威,号称拥兵两万,实际上很多兵马并不是良吾部落所自有。就如同吾诃子可以调动湟水诸部出兵允吾,但实际的控制力却不强,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武威郡;当良吾部落雄踞武威时,许多部落惧其兵威而归附,称臣纳贡,应卯典兵,惟吾诃子之命是从,但各部的实权依然属于各部首领所有,这样的关系更类似于羁縻而非直辖统治,一如岑风也不能直接调动麾下湟水诸部的兵力,就属于同样的情况,这也是凉州各部落兴衰沉浮之际所常见的景象。至于如何制衡、统管依附的部落,端看首领自身的手腕强弱。
吾诃子自幼苦修汉学,精通兵法、权谋,比之寻常凉州部落首领高明了不止十倍,自然懂得分而化之的道理;对于依附他的武威诸部,用了种种办法予以压制,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抽其丁壮、远离故土,借以削弱其本部实力,防止各部生出二心。这一次南来金城,吾诃子从武威诸部抽调大批兵马,更严令各部首领或派人质、或亲自出征,而良吾部落的嫡系人马却大半留守武威,保障后方的安宁。此番突袭允吾,湟水部落的兵马固然占了一半,其实剩下一半人里,真正属于吾诃子嫡系的,也不过是三千余人,更多的却是武威各部抽调来的兵员。原本吾诃子十分满意于自己的制衡之策,却万万没有想到有可能因此泄露了军中机密,他如何不恼?无奈此时尚不清楚暗伏的内奸是谁,只好强自按捺,却让宪彝暗中部署。
“若是不能揪出内奸,军中一应机密等若悉数暴露于岑於菟眼前,如何还有胜算?”宪彝此刻暗自琢磨,终于明白吾诃子为什么空有逾万大军,却放任岑风区区数千人恣虐湟水上游而不敢轻动。不说泄露军机尚在其次,万一军中的内奸乃是某一部落首领,趁交战之时反戈一击,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宪彝一边琢磨着一边远去,悄然将吾诃子的军令传达下去。当真相未明、内奸未曾暴露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嫌疑的对象,但毕竟还要顾忌到军心士气,暗中监视的事情只能悄悄地安排,不能为人所知。
吾诃子遣走了宪彝,就不再关心监视之事;宪彝虽然年轻,见识智谋也有欠缺,但是处理交代下去的事情一向周到,是一个可以让人放心的部下。甚至于暗藏的内奸会带来多大的损害都不在吾诃子关心的范畴之内;吾诃子真正在意的,是这个内奸究竟是何时何地投靠了岑於菟的?
“莫非,岑於菟早就防备着我,所以才会提前在我军中安排了这么一招暗手?”吾诃子默默沉思,一时抑制不住内心极度的恐惧。如果真像他所猜测的那样,岑於菟其实早有防备,是不是也意味着,那头猛虎早就做好了翻脸动手的准备?
想得更深一步的话,会不会良吾部落突袭允吾,也早就落在岑於菟算计之中?如果真是这样,那一直以来的疑惑都有了答案,良吾部落的背叛更是给了岑风一个绝好的借口,可以借此为名出兵,进而横扫武威、金城,彻底奠定他在凉州的地位;如果当真是这样,此刻深陷湟水南岸的良吾部兵马,还有机会安全地返回令居么?
吾诃子念兹在兹,切切挂念的就是:“岑於菟当真有如此深沉的心机么?”
——这是一个事关生死的疑问,吾诃子却一时没有答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