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停,继续写了十几秒直到写完才转过来。我偷瞄了一眼,恰好见他随意地瞥了过来,但旋即就有一个明显的停顿动作,接着又瞥了过来。这次,他看了几秒钟。
啪。
他把粉笔丢回粉笔盒里,走了出来。
“自习,谁吵的留堂。”
丢下一句,他反手推了一下李辉和王树的后脑勺,把他们不轻不重地推进教室。“你跟我来办公室。”
我只好跟着他走。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前一刻的那么惶乱了,只是有一点委屈的感觉。
“诶呦——”
因为是上课时间,教务室里只剩下一个老师。我对她的印象挺深的,教英语的年轻女老师,人长得挺漂亮,就是脸上张了些痘痘有点扣分。她看了我们一下,而后盯着我,眼睛瞪着,充满了惊诧,“——谁啊,那么重手。”
“呵。”
“你打的?”她皱眉了。
“怎么可能,我习惯左右开弓。”语文老师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我垂头站在一边。很明显吗?虽然有点辣辣的涨感,但我还是不知道脸上到底怎么了。
“那是谁啊?下手这么狠?”女老师有些忿然,侧着身子拉开下层的抽屉找了起来,“要不要红药水……”
“没用。”
语文老师抽了一截纸巾递过来,示意擦一擦,“鼻血。”
我一怔,接过来一抹,才发现鼻子出了一点血。如果不是他告诉我,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坐下来,翘着腿,问:“谁打的?”
我动了动嘴唇,低下头。
女老师有点不平,“谁打的都不行啊,哪有这样打小孩的?就算是家长也不能这样打小孩子啊。”
“要不要我叫家长?”
“不要……”我一震,连忙摇头。
“那你说,谁打的?”
“是不是小孩打架啊?”女老师看着我的脸,又摇摇头,“小孩手没这么大,是不是哪个老师打的?”
“你自己说。”
“校……”
“啊?大声点!”
“校……”
我鼓了鼓气,声音稍稍大了一点,“校长。”
然后,教务室安静了。
我也不知道过了几秒还是十几秒,亦或者几十秒,反正等我微微抬头看的时候,那个女老师已经撇开脸没再看我了。她的右手还搭在抽出来的抽屉上,不过没有翻找,而是慢慢地推了回去。
语文老师又问了一次,“校长打的?”
我不敢看他,只是轻轻点头,‘嗯’了一下。
“刚才打的?”
“嗯……”
“你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我记得你们几个,特别顽皮。”女老师插了一句话。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不说话。
“呼——”
语文老师嘘了一口长气,站了起来,“把头抬高,止血。”
虽然没流血了,我还是听话地抬头。不巧,视线正好对着了墙上的一行大字标语,‘因材施教,树德育人’。
“在这等我。”
说完,语文老师就出去了。
不会是去找校长吧?
我又有点害怕了。如果他去找校长,那会怎么样?校长会不会又找自己?万一他找家长怎么办……胡思乱想着,我更怕了,但又无能为力。而语文老师出去之后,女老师也不说话了,只自顾地改着作业。我保持着抬头的姿势,盯着墙上的八个大字,忽然有种掉头就跑出去的冲动。
不过最后我还是没敢跑。有点沉闷无聊,我就盯着标语下面的挂钟,跟着秒针的走动数了起来。
数到200多的时候,有个老师走了进来。
我看了他一下,是体育老师。他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调侃,“这是哪个班的倒霉孩子啊……”,直到他看到了我另一侧的脸庞,才睁了睁眼睛,很讶异,“哇,这谁啊,把打成这样?李老师啊?”
他说的李老师是低年级的另一个老师,学校里出了名的暴脾气,动不动就拿棍子打人手心甚至脑袋,能把扫把棍打断的那种程度,几乎全部学生都怕他恨他。
我还没说话,边上改作业的女老师就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就几个字,“谁让他调皮。”
“那也不能打这么狠啊,把人打坏了怎么办?”
体育老师喝了一口水,又出去了。临走的时候他看着我的脸,摇着头,“太狠了,真下得了手啊。”
我听了,更担忧了。不为别的,而是不知道回家该怎么解释。之前我还期望着不明显就可以蒙混过关,但听了体育老师的话,感觉还很显眼。我又看挂钟,发现还有十多分钟就要放学了。
而就在这时,语文老师回来了。
我直到他从我身边走过,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才回过神来。然后我看到了他的脸色,有点不解。对于只有10岁的我来说,还很难理解那些复杂的情绪。我只可以看到他铁青的面色,以及眼里透着的愤怒。我有点畏惧,但又从中读出了一点别样的东西。那是,有些熟悉的无力感。
坐了几秒,他用握拳的手扶额,接着拂了拂手,“你先回教室。”
“喔。”
我反而如释重负,转身就走。我还担心他追究我逃课。
因为怕被同学看到,我只好走后门,低头回到座位。其实全班都看到了,都在偷瞄,但没人说破。
半响,王树给我递了半包拌好的干脆面,“吃不吃……”
我摇头,假装整理书包,“不要……”
李辉坐在前面一桌,平时他是最调皮最多嘴的,但今天回头看了我一下,却一反常态地不说话了。
那一刻,应该是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煎熬。
不过幸好,没过多久语文老师就回来了。他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两样,没有提我们三个逃课,也没提我,只是一如既往地布置了作业,然后叮嘱了几句放假要注意的事项,接着放学铃就响了。
我一等他说下课,就拖着书包跑了。
从后楼梯下来直奔学校后门,我是第一个跑出学校的学生。不过没多久,李辉和王树还有另一个小伙伴就追了出来。
“阿易!”
“去不去打球啊?”
“不去了……”
“那我们去小卖部吧,我请。”
“我不去了,我回家了……”
我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但我其实并没有立刻回家。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尽量找人少的地方走,然后每遇到从对面而来的行人,都不由得低头、摸脸,或者撩头发……尽量遮挡着脸上的红肿。
就这样,学校5点放学,我逛到7点天黑透了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