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似几分惋惜,却并未挽留,只含笑道:“老王爷登太子府本是好事,奈何本宫如今病体沉疴,不便挽留。来日定备好薄酒筵席,扫榻相迎。”言罢,又拉着白梓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阿容此番回去,定要好好养好身体,凡事切莫操劳。”
白梓容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从被他握着的地方爬满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不好如同方才那般甩开他的手,只牵强着嘴角笑道:“一定一定,当然当然。”
洺珺似乎还未说够,又牵着她的手扯了几句,在白梓容忍无可忍即将崩溃之前,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爪子。
白梓容如获大赦,礼数都来不及周全,扯着自家老头的手边夺路而逃,活似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
白老王爷被孙女扯着,还不忘煽风点火,“你看看你这丫头,不过是郎有情妾有意,你娇羞个什么劲儿?!”
白梓容面容扭曲,咆哮道:“去你妹的娇羞!”
太子府中,客走楼空,花瓣饱满的枝桠上停着几只春燕,正歪着脑袋,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懵懂地看着底下一出闹剧。
几朵海棠花瓣似承受不住重量,颤颤巍巍地从枝干处飘落而下,在春风中摇摇荡荡,最终落在洺珺肩头,膝上。
双肩颤抖,最终还是憋不住心中欢愉,无人之时,方才敢放纵自身。低沉又愉悦的笑声自唇间溢出,最后越来越大声,竟是分外畅意。
几只春燕惊起,那海棠花落得更猛了。
洺珺笑够了,眯起眼睛靠在金蛟镂空的华丽椅背中,喃喃道:“笼络也好,棋子也罢,原本不过是寻个乐子,却不想你总是出乎我意料……”
他叹道:“如此这般,倒叫我如何忍心利用你呀……”
*
任府后院。
依旧是百花齐放,疏柳暗影,小桥流水亭阁;别无二致的景色,却少了一群莺莺燕燕,连带着四周景物都失了三分颜色。
任柔莺一袭鹅黄衣裳,一手拿着剪子,一手拿着小铲,正香汗淋漓,专心致志地料理着庭院中争芳斗艳的花草。脏污的泥土脏了脸颊,沾了衣裳,犹不自知,只专注着手中活计。
这院子,她已经打理了近半个月了。
那日在洛河中,任柔莺大庭广众疑似争风吃醋之举无疑令任府蒙羞,更触怒了向来以循规蹈矩,端正言行约束族人的任家家主,她的父亲。
为了防止她再做出丢人现眼之丑事,亦是为了给其他子女一个下马威,任柔莺被安排至嫡母身边,名曰调/教,实则不过是一种变相的惩戒。
只是任柔莺向来是逆来顺受的性子,若是问她一生中有哪次冲动过,想来也是只有那一遭,连声质问宣泄出满腔委屈与心声……
思及此,任柔莺连忙摇了摇头,挥去脑中思绪,不让自己再次忆起那天的场景,以及那人的身影。
任家后院再大,来来去去不过是方寸之地,一点点风吹草动,各个院子便人尽皆知。
外人只嘲她不识时务,活该受此惩戒;却不知现下对她而言,粗使活计也好,惩戒也罢,只要能忙起来,让自己无暇再去忆起那人那事,便是累些脏些,又何妨?
不知是否真的有效,如今日日照料花草,忙到身心俱疲,卧床便睡,倒是甚少再回忆起往昔。
她自嘲一笑,不再多想,凝神将手下一株芙蓉花拔去杂草,又将土壤细细翻了翻,施了料子浇了水,又转而去伺候下一株娇花。
她这般专心兀自的折腾着手中活计,却不知暗处,有两双眼睛将她现下的模样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