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睁睁看着串珠蔷薇花戒指从自己眼前消失,心底五味杂陈,思绪凌乱。
“别看了。”安晓名出声打断我呆滞的眼神,“我要是你,早就把乔于送的东西全部丢掉了。”
要想迅速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抹杀掉所有回忆。
我曾经视如珍宝的记忆,仿佛跟随那枚蔷薇花戒指一并被冲进了下水管道。
从超市血拼购物结束,抵达2路彩虹南苑已是傍晚六点半。
彩虹小区分为南北两部分,中间隔一条宽敞马路。
初中的时候去他家玩过,我大脑模糊记得赵子哲父母住在彩虹北苑3号楼五单元302。
按照他发来的手机简讯,三个人提着几大沉甸甸的袋食材走进7号楼三单元。
步入电梯,我按下数字7。
彩虹南苑刚刚建成,居民楼走廊干干净净,木板覆盖崭新的电梯四壁,空气中残留着甲醛味。
701号家门贴有大大双喜,正红底色金字生生刺疼眼睛,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这是自己嫁进来的家。
背后安晓名轻轻推我,说:“愣着干嘛?敲门呀。”
抬手叩叩敲响,家门咔嚓一声打开。
玄关处,赵子哲手里捧着一束百合花,身穿居家休闲服,他笑脸相迎的说:“饼子,欢迎来到我们新家~。”
我愣愣的立在原地没动,嗓音有气无力的说句:“谢、谢谢。”
安晓名替我接过花束,鼻子凑近洁白无瑕的花瓣嗅嗅芬芳香气,她开心称赞道:“哇塞!是百合花耶~。海蜇子,你学会了呀~。”
“嘿嘿,没有啦。”他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腼腆傻笑:“我记得饼子说过喜欢百合花。”
我侧身请万松和安晓名先进屋,她迫不及待的看看客厅再看看卧室,四处乱跑,观察整栋房子的构造和家具。
“难为你还记得。”
我走近餐桌,将百合花束插进琉璃花瓶。
“饼子,”他心情愉悦的说:“以后我每周都送你一束花,让咱们的新家时时刻刻飘满香气。”
“不用这么麻烦吧。”我苦笑道:“怪费钱的。”
他执意道:“只要能让你开心,这点儿小钱算什么。”
万松正在厨房整理食材,“海蜇子,你过来一下。”
“饼子,我去和松树准备晚餐。”他打声招呼便跑进厨房。
我浸壶热茶招待安晓名,两个人坐沙发看电视。
客厅一尘不染,地砖铮明瓦亮,家具齐全。茶几放有干果和零食,百合花香气扑鼻。
安晓名被娱乐节目逗得捧腹大笑,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液晶屏电视机,一边嗑瓜子一边喝热茶。
万松和赵子哲在厨房忙忙碌碌,他负责刷锅,他负责洗菜切菜。
所谓家的温馨……大概就是现在这副模样吧。
消耗十分钟我才缓过神来,恍惚觉得其实这样生活下去也不错。
没有大起大落,没有如火如荼,没有轰轰烈烈。取而代之的是四平八稳,细水长流,平平淡淡。
改变自己的不安于室,从现在开始,我要和赵子哲携手共同组建属于两个人的家庭。
明明气氛和睦融洽,可是为何我的心底还在发闷难受?
我抚上胸口,愈发觉得这种感觉十分强烈,酸苦的犹如咽下一把中草药。
起身离开沙发,移步主卧室,半圆形露天阳台上洒满银灰色皎洁的白月光。
我偷偷摸摸点燃一支烟,没抽,就那样看着烟卷逐渐被点点星火燃烧殆尽。
没有一丝夜风的傍晚令人窒息,脑袋深处不由自主回想起纪乔于赏心悦目的笑容,每每想到只要他一个笑脸就能令我充满活力,现在从心底瞧不起曾经低贱卑微的自己。
白天的时候,别无选择只能将自己情绪深深隐藏。可是,我依然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的想念,尤其是在这样寂寥安静的深夜。心脏跳动的声音像杂乱无章的节拍,回忆如手榴弹肆无忌惮的炸平心房,砸出一个个坑洼。
我拿出手机播放巨星宫以楠最新情歌《黑色大丽花》,单曲循环,一遍遍不厌其烦的聆听。
“?深夜月光抛弃的大丽花,祈求着不会降临暴风雨。?被迫进入永久长眠,耳边响起不知是谁的轻唤。?黑色大丽花的爱情,真真假假的虚伪美梦。?丢失名为自我的内心,变成妥协的行尸走肉。?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却空空如也什么都得不到。?泪水被无情剥夺,脆弱敏感的生命仿佛被残酷现实碾压致死。?迎接无法接受的人生,是否要对死亡说句感谢。?歌唱枯萎凋零的大丽花,绽放至焉萎的那一刻。?憎恶也好,悲伤也罢,都将从灰色花杆汇聚全身。?歌唱枯萎凋零的大丽花,灌输寂寞冰水。?被迫进入永久长眠,耳边响起不知是谁的轻唤。?嘶吼记忆的哀号,在崩溃的过去与现在不停上演爱与恨的纠缠……”
绝望的曲调萦绕在耳畔,巨星宫以楠悦耳的天籁歌喉将这首《黑色大丽花》唱的凄美动听。
茫茫天幕,弯月夜空,不知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在聚精倾听。
睫毛微微颤动,一颗透明湿润的泪珠自眼角滑落。
重复播放无数遍《黑色大丽花》,不同的情绪在心底若隐若现。有思念,有酸苦,有忧郁,有难过,有悲伤,有抑郁,还有淡淡遗憾的寡欢初恋……
黑蔷薇代表牢牢禁锢的绝望极端之爱,而黑丽花象征背叛和善变。
世界虽没有纯粹的黑色鲜花,我却对这些虚幻的东西异常沉迷。
直到散发着奶油巧克力气味的blackdevil黑鬼烟头烫至食指,我才掐灭丢进垃圾桶。
明明清楚自己不该继续抱有半吊子心态,可是摇摆不定的性格像顽皮孩子在心房上蹿下跳。
也许,我这辈子都无法摆脱掉纪乔于给自己留下的阴影了……
“丙丙,出来吃饭啦。”安晓名敲响卧室木门,见我还杵在半圆形露天阳台发呆,她走进来,嗅嗅鼻子,拧眉道:“你抽烟了?”
“没有。”我说:“只是点燃闻气味而已。”
“奇葩,”她掐腰,面部挂有瞧不起的神色,“以为点支blackdevil让空气弥漫奶油巧克力香味就好像乔于在拥抱你?”
我被戳穿,显得无地自容。
“真被我说对了?”她撇撇嘴,背靠阳台扶手,托腮道:“臭妮子,有时候我都希望自己没有那么了解你。”
“小明……”
“好了,”她劝道:“醒醒吧!”
“我确实该醒醒,”叹口气,深沉的说:“没有过不去的心坎,对吗?”
“嗯,你能这样想就很好。”她拉着我走出露天阳台,停住脚步,轻声提醒道:“今晚是你们第一次同居,表现的高兴点,别让海蜇子多虑。”
“嗯。”
纪乔于曾经说过,如果在情绪低糜的时候强逞笑颜,无疑是对自己最大的精神折磨。而成年人的世界总是以察言观色为主,我不得不扬起笑脸坚强面对生活。
四个人围坐餐桌,万松和安晓名均没提及关于决定购买702号室的计划。
赵子哲面容乐开花,一个劲给我夹菜。
“饼子,多吃点。”
妊娠反应十分强烈,手握小碗,我没滋没味的吃着火锅里的蔬菜。
他细心注意道:“饼子,没胃口么?”
“嗯,不太舒服。”
“瞧你那小脸苍白的样儿,”安晓名吃口牛肉卷,害怕道:“搞得我都不想要孩子了。”
“唔……”我捂着嘴巴委屈道:“没有无病呻.吟,真的很难受。”
赵子哲往我碗中夹块豆腐,心疼道:“多少吃点儿吧,宝宝需要营养。”
闻着反胃的火锅香气,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打掉这个让自己苦苦遭罪的孩子。转念一想,却只能无可奈何的强迫自己吞咽食物。
万松说:“不过话说回来,兄弟,你们速度挺快啊。”
“对呀对呀,”安晓名笑道:“原本以为是最早结婚的我们先有孩子呢。”
“哈哈,过奖过奖。”赵子哲还在演戏,开开心心的说:“既然羡慕,你们也抓紧时间呐。”
“可得了吧!”她瞅一眼万松,气道:“今儿下午我还劝他戒烟呢,死活不听,烦人。”
他喝口啤酒,说:“我没见海蜇子戒烟,男方影响不大吧?”
“嗯……”这下可把赵子哲难为住了,他不知怎么回答万松的问题。
“海蜇子,”放下碗筷,我垂眸,虚弱的说:“我已经把孩子的秘密告诉小明了。”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言语炸弹,他猝不及防打个磕巴:“呃。”
“秘密?什么秘密?”万松看向自己老婆。
安晓名尴尬的抓耳挠腮,暂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有所隐瞒。”我淡定说:“其实是纪乔于的孩子。”
“噗——!”万松当场喷酒,狼狈的抽纸巾擦拭餐桌。
此话一出,餐厅温度急剧降低,气氛迅速凝固。
“不是,”他咽口温开水,看向安晓名,质疑道:“你早就知道了?”
“昂……”她尬笑道:“好了好了,别提这些不愉快的事儿,咱们吃饭。”
万松一动不动,似乎在沉思。
她催道:“老公,想啥呢,吃饭啊。”
他深深蹙起两道剑眉,“不是,这么重要的事儿,技巧鱼知道吗?”
赵子哲顿觉食不知味,他放下漏勺,面无表情的说:“不知道。”
“所以现在清楚孩子身世秘密的人……只有我们几个?”万松挨个指指我们。
“嗯,”赵子哲认真强调道:“劳烦你们把这件事带进棺材,一辈子都别告诉他。”
我郁郁寡欢的求道:“拜托你们了。”
“呃……”万松面露为难,“太扯淡,你们没想过以后怎么面对技巧鱼吗?一旦让他知道孩子是……”
‘砰——!’
酒杯重摔桌面,尿黄啤酒四处飞溅。赵子哲握紧玻璃酒杯,不客气的说:“他能怎样?”
“我不知道他能怎样。”万松摇摇头,语气肯定的说:“但是我知道以他的性格肯定会找你算账。”
“来呗,谁怕谁啊!”赵子哲阴冷的说:“难道他想犯法重婚罪?松树,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他,唯独饼子不行!”
“是啊,老公,你别想那么多好不好?”安晓名给僵持不下的局面打圆场,“咱们守口如瓶,你不说我不说,谁会告诉乔于,他不可能知道的。”
“唉——。”万松拿起筷子夹菜,心情复杂的说:“不管怎样,我不希望你们兄弟反目。”
赵子哲给自己倒酒,仰起头一饮而尽,他烦躁道:“那要看纪渣男的意思,如果他执意破坏我们家庭,到时候别怪我不顾兄弟情义。”
安晓名咀嚼香菇,口齿不清的说:“在我看来你和他早就变成宿敌了。”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无比愧疚道:“是我夹在你们中间让兄弟关系变僵硬,全是我的错。”
“嗯,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她直言不讳道:“早应看清问题,当初就该和海蜇子好好在一起。”
“不,”赵子哲摇头否认,“饼子没错。”
“你就继续护短吧!”安晓名翻翻白眼继续吃饭。
傍晚九点半,送走万夫妇,赵子哲靠着沙发看电视。
吃饭时那番话似乎并未影响他的心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海蜇子……”我给他端杯水,闷闷的说:“你还好么?”
他拿起水杯,没喝,先开口说话:“饼子,你不必在意我和他之间的问题。”
“嗯。”顾虑并未因他这句话而消散,我说:“我不想因为自己,让你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说断就断。”
“其实我也很头疼,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张开手臂,温柔的说:“饼子,来,我想抱抱你。”
卷缩屈膝,我乖乖躺进他怀里。
赵子哲动作轻柔的将我乱乱发丝捋顺掠至耳后,他轻轻在我额角落下一吻,柔软的说道:“饼子,其他事情先放放,当务之急是先调理好你的身子。秋季温度变化多端,近两天出门上课多穿衣服。如若不然,孕妇感冒不能吃药,多遭罪呐。”
我看着电视娱乐节目,没吭声。
他捏捏我小鼻子,“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嗯,我会多加注意。”我小声轻唤他:“海蜇子……”
“昂?”
“你后悔吗?”
其实这句话我没说完整,准确的说应该是;你后悔和我结婚吗?
“饼子,”赵子哲抚摸上我的侧脸,深深凝视道:“我从未后悔自己喜欢过你,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嗯……”
缓缓闭上眼睛,希望他吻我。
一般这个时候,正常的男生都知道应该怎么做。
然而我却听他迟钝的说:“你困了?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脑子不灵敏的赵子哲即将起身,我逮住他胳膊,气咻咻道:“搞什么啊!”
他居然一头雾水的眨眨眼睛,天真茫然问:“咋啦?”
“你……”
喂喂喂,我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他怎么还是呆头呆脑的毫无反应啊!
“算了!”我推开他,心烦意乱的说:“我累了,不想洗澡,直接睡了。”
赵子哲像慢半拍似的拉住我,“饼子……”
我静立原地,没做声没回应。
他一把将我拽进怀里,格子衬衣稍显通透,客厅柔和灯光将他影子照的高大修长。
几分钟后,赵子哲眼神痴迷的看着我,他像小男生似的面颊红润,仿佛有两束光点在眼底微微闪动。
他背光绯红的脸缓缓靠近,我慢慢闭上双眼。
赵子哲指腹轻抚我面颊,清晰感受到他嘴唇的温度触碰自己。青涩的吻.技实在太糟糕,令我思绪控制不住的游离飘远……
为掩盖害羞,他松开我的下一秒钟匆匆跑向浴室,嘴里隐约嘟囔着:“我、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唉!我的内心深深叹气。
隔天清晨,阳光穿透窗帘直洒床边,书桌上旺盛的吊兰努力吸取第一缕光芒。
自然睡醒,睁开双眼看见呼吸均匀的赵子哲躺在自己枕边。
我翻身掀起棉被,下床穿拖鞋,蹑手蹑脚的推开玻璃门。
站在半圆形露天阳台上,我伸个懒腰,深呼吸,享受早晨干净的空气。
楼下小区公园的柳树枝随凉爽秋风摇曳,几个大爷大妈正在打太极拳。
礼拜一,临床系学课排的满满当当。我看过赵子哲的课程表,他烹饪营养系的课程只有下午短短两节合堂。
瞧瞧,这是啥世道呢!
见他睡的那么熟,不忍喊醒。穿好外套,我挎包一个人出门。
从2路彩虹南苑到4路华城大学,只需搭乘4路公交车短短十分钟便可抵达。
校园道路两旁开满姹紫嫣红的秋菊,花瓣上沾有摇摇欲坠的露珠,仔细看,仿佛倒映着一个清透梦幻的世界。
“丙丙小姐~~!”一道清凉的男性嗓音自不远处传来。
晨曦柔和光泽打在苏九昼俊逸精致的脸上,他不经意间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天然呆柔柔气质格外温润。
我微微而笑打招呼:“早啊。”
“早~。”他背手弯腰,好奇道:“你在看什么呢?”
我全然没注意苏九昼已经凑近自己,显而易见的回答:“我在赏花。”
“嗯……花儿有啥好看的?”
&n...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