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眼前没谷子可晒,场边儿高高堆起一落柴薪,二、三族人闲话着家常走过晒谷场,见村姑们簇拥侠女一行外地人来到,没多问,仅充满好奇,行注目礼似地通过。
穿越晒谷场再往里走,毡包数量多了,聚落规模大了,总共住了三五十户人家,侠女一行人被领到毡包大、卧铺多、惯常代表村民接待外来客的「驴哥」家门口。驴哥对俩儿子忒有爱心,亲手雕了一匹木马搁在草地上。木马脸儿长长、嘴儿方方,头顶凸起尖尖两角勉强为耳,肚腹肥大,还有个小粗尾巴。它四腿钉牢在地上弯月一般两端上翘的宽木条儿上,固然姿势呆板、线条朴拙,然细看之下木马身上并非光滑一片,而满是一楞一楞毫不修饰的刀斧痕迹。为父的驴哥努力逗趣、盼望孩子们快乐度日的心情,在这农猎繁忙之余额外付出的心血上表露无遗。从木马身上也看得出这个家上上下下颇以孩子们为生活重心。
木马旁的草地上,驴哥家的老外婆正在洗衣服。她身穿短襦,大裙着地,外系劳动时挡灰擦手用的围布,一头灰白浓发松松盘了个髻。老人家年纪虽长,并不显老,频频弯下腰一一捡拾起刚洗好的衣物,厚重的活儿作起来毫不吃力。
晾衣架是由三根细木竿插在地里,三足鼎立而成,以左首一支为基准,分别朝右首一南一北两根支竿拉起晒衣绳,挂上全家老小的被巾衣裳。居家勤作、日出日落的生活内容极其简单,不外乎大人做事、小孩儿玩耍,似乎也各司其职,同享一种金钱所买不到的安适和幸福。大毡包附近虽地广人稀、没有围墙设限,可他们所有家务和游戏都保持在自家门前小小范围内进行,未尝走远。
中年「驴嫂」披着一头蓬松长发,没绾起来,只粗粗拢在后肩,而晒成黑炭样儿的粗厚脸皮则饱经风霜。她左手掀起门帘,低头哈腰走出毡包,然后高头大马地堵在门口,看俩稚子在做些什么。
四五岁模样儿俩男孩儿在门前地上紧挨着彼此排排坐。右边儿那个清秀白皙、自在大方,双手环膝坐好。左边儿的个头儿小些,五官端正、乖乖巧巧,听见母亲问话忙转过身、抬起头来回应。
「客人来了,要帮忙招待,知道么?」驴嫂说。
「知道了,母嬷。」
「要乖乖听话,不可以偷偷跑开去,晓得么?不许跑远啰!」驴嫂反复叮咛。
「知道了,母嬷。」俩孩子答道。
正说着,七晴、侠女已带石胆的侄儿侄女到访求宿。「快请进来,快请进来!」早经族人跑来通报的驴嫂一边儿欢迎来客,一边儿吩咐孩子们起身让路,「别挡着门,嗐,快让快让,快给客人过哪!」于是在驴嫂热情招呼下,侠女一行人很快就卸了行囊,住定下来。毡包虽够所有人住,毕竟是个大统舱,成天在陌生男女面前生活起居,总有些拘束。驴嫂热心提供紧挨着大毡包旁的一座单人小账幕,让七晴得以独享一点点私人空间,而侠女则陪俩孩子留下,跟驴哥一家子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