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过来。
“时态紧急,宁某奉命监调京畿诸般人马,还请刘将军不要平添冲突,动静闹大了却不好收场!”宁丰扬起的手还停在空中,似乎只要一放下,此地就要见血。
刘不然自然不是这些禁军的对手,无奈只好再次下马,瞪了宁丰一眼,然后到车前,隔着车帘跟雀儿叮嘱了几句,才让家丁把车往回赶了,自己只带着几个亲从携带行李,满脸狼狈地出了西城门。
该死的宁丰!刘不然心里咒骂道,待到爷爷提兵杀回中都之时,定要将你五马分尸!
路上,刘不然一时半会再没功夫去琢磨如何报复宁丰,因为他此刻要尽快消化父亲传下的信息。之前散朝之后,刘鹤群将此时边军激变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白族的十万叛军是刘鹤群授意出动的,秦平山见怪不怪,照例上报军情,李求真也一如往常着兵部回信。
可刘鹤群在这个关节篡改了兵部的文书,措辞变得极为苛刻严厉,又附密信一封,一道发往西都,催逼秦平山亲自出战。
秦平山果然仍按着老套路去打“友谊战”,驻军展屏关上,却不知白军此次动了真格,不但尽数占据了凉州重要的城关,更是裹挟西域各城邦五十余万人马一起杀了过来。
结果只一夜之战,秦平山投降,乱军乘势接管了白虎军,拿下雍州全境,打着秦平山的旗号压到汉西三郡关前,人马此时该是足有七八十万。
刘鹤群本想着待到中原战火一起,趁机撤到汉州起事,未曾想李求真已先一步戒严全城,早朝之上直接将刘不然封为汉州将军,索性将计就计,先让刘不然离开中都,在汉州稳扎稳打,积蓄力量,待到白军过了汉西合兵一处,大张旗鼓杀回中都,彻底夺了李家天下。
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刘鹤群自己何时撤出中都,如今看来宁丰管制京城,倒是给父子二人添了不少麻烦。
在刘不然看来,大平这千秋基业,已经风雨飘摇,李家的皇旗已立不得几日了。
他此时心里判定,天下九州已成自己囊中之物,早晚取来,又开始思量父亲毕竟年岁大了,即便将来登基称帝,没几年也该传位给自己,到时却先给雀儿封个贵妃。
中都要往汉州腹地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向南过常山关,过江到江北后折转向西北,另一条路是出了中都一直向西,路程虽近却要翻过秦岭山脉。
刘不然选了后一条路,不急不忙地往那边去了,还在暗笑李求真病急乱投医,在朝堂之上点出三路将军,一路是去接应西面叛军的自己,一路是缩头乌龟一般窝在中都的宁丰,另一路闻羽估计此刻也快要见了阎王。
与此同时,闻羽等人在沿路驿站换马不换人,半日已出中都二百余里,眼看夕阳昏沉,就要出京畿地界,进入江北。
闻羽随身自带了三样器物,一是闻家的锥刀,一是江北将军的命书,最后则是宁丰托人捎给他的一枚紫玉扳指,告知他若见了河阳府尹可传递此物。
路上,闻羽总觉得身后跟着一队人马,虽知此行绝不安全,但也无暇回顾,离第一个目标江北吴关还有四五十里路,必须在天黑封城前赶到。
吴关城西是一片沿河的水柳林,林子里藏着乱坟堆,官道年久失修,极为泥泞难走。
夜色渐浓,星月隐晦,闻羽几人却也不敢放马赶路,生怕有什么闪失。
小心甚微之中,闻羽只听得一声呼哨,四下里火炬通明,三五十人从坟地里跳起,呼喊着杀了出来,除了短兵利刃,还带着绊马索和钩链爪,看来埋伏已久,早有准备。
闻羽在人群中寻觅出领头之人,却是刑部刑司司丞范圳。
此人本是城尉出身,浸润刑部多年,自然是刘家父子的爪牙,尤其这两年来与刘不然走得很近,明里暗里没少帮他做下坏事。
“闻某奉皇命前往江北督军抗敌,却不知范司丞为何拦路?”
闻羽见是六部中人,上来先提皇上,只给对方压力。
闻贪等人见来者架势,知道不可马战,乘机双脚下了马镫,只待一谈不拢便下马冲过去厮杀。
“国公爷,此去前线艰险,下官带兄弟们在此迎候,专程送您上路。”范圳笑嘻嘻的。
他见闻羽一行只有四人,又无长兵在手,彻底放下心来。
这一早下朝没一会儿,范圳便被人唤到汉国公府。
刘鹤群和刘不然都在,父子二人也不多言,直接给了范圳一万两兑票,叫他带人埋伏在此,务必取下闻羽首级。
刑司平日有两项职责,一是抓捕凶犯,二是刑讯问供,故此范圳手下倒养着百十个凶神恶鬼般的喽啰,此时派来做了这事,却是再恰当不过。
闻羽听罢脸色微变,他并非恐惧对方人多势重,却发现刘鹤群公然调用刑部之人狙杀自己,必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敢这么早便撕破最后这张面皮,想来此次大乱的形势要比自己预想得还要严峻许多。
范圳大喇喇站在河沿上,刚想招呼手下往前冲杀,只见脚下的水洼里蓦地伸出一双惨白的大手,拽着他的脚踝没一个弹指便没进了水里,众人正惊疑之时,又见一颗水涝涝的人头飞了出来,掉在地上兀自打着轱辘,脖颈处还往外呲着黑血。
紧接着,刑部的人凡是站在河沿的,都被冒出来的一双双鬼手拽进水里解决,余下缓过神想跑的,被不知哪来的弩箭射倒了大半,剩下几个以为遇见河神吓傻了的,局促在那再不敢动,被闻贪三人纵马赶上去挨个戳翻了。
这城外的坟地本就阴森可怖,片刻间又丢上了几十具残尸败体,像是修罗地狱一般。
“潜如蛟龙,迅若劲风,真是一等一的好身手!”闻羽见到这般刺杀手段,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向河岸那边拱手致意,只等援手之人现身相见。
那水洼里没出来人,只咕嘟咕嘟冒了几个泡便再没了声响,十几个弹指过后,远处十丈开外的地方陆续传来树叶拨动的声音,似是有人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