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俱兰的这段岁月,是重生后的刘玉洁真正感到快乐的岁月。
仿佛是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幸福和甜蜜总是来势汹汹,她享受时的心态竟然是诚惶诚恐的。
因为沈肃并未与她谈论韩敬已,她下意识的以为韩敬已死了。在经历过最初的茫然与失落后,她渐渐忘了记忆最深处的恐惧,也渐渐放下了那些他与她的纠缠。前世她被他逼得用剪刀了结生命,此生她用剪刀亲手了结了他……那么这笔烂账就一笔勾销吧,哪怕再掰扯一分谁欠谁更多都将变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不断循环。
在俱兰最后一次梦见韩敬已,他立在烟霞湖畔的木槿下,仿佛第一次相见时那般,目光在她身上淡淡扫了下,充满冷漠与矜傲,然后什么都没发生。刘玉洁沉睡的嘴角,微微扬起。
六月底,九安从弓月归来,带来一封四皇子的亲笔信。
自从经历过那件事,九安老实了许多,再面对刘玉洁态度也有了细微的转变,从表面上来看,他更加恭谨有礼,内敛许多。又因他个子长得快,再加上习武的原因,比普通十五岁少年来得结实,乍一看居然也有了一些迫人的气势。
刘玉洁并不知前世十五岁时的九安什么样,因为见到他那年,他已经十七,是个活泼又温暖的少年,正应了云暖一名。可此生的他,不知为何,令她感到了一丝陌生。
是了,自那以后,他对她总是刻意保持距离,这种保持并不是那种男女的礼节上,而是一种态度,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比如两人无意中遇见,刘玉洁早就忘了之前恨他的事,仍会温和一笑,毕竟这是嬷嬷珍重的人,彼此又有前世的渊源,她断不可能真的对他没有一丝情谊。而九安却往往回她一个僵硬的笑意,便垂下眼皮匆匆离去。
对此,刘玉洁虽然诧异,但又觉得他可能是因为长大害羞了,便也不曾往心里去。可他见到苏小宝依然没大没小,更别提对待孙潇潇了。有一回,她亲眼看见九安与孙潇潇立在影壁一侧说笑,孙潇潇打他,他笑着挡着下,一叠声称“好姐姐,求你再不要跟那苏小宝一起欺负我了”。这师姐妹确实时常“欺负”九安,因为她们并不知九安真实身份。
从九安对孙潇潇等人的亲近态度来看,根本不存在害羞拘礼……为何偏偏对她透露出一种明显的排斥,沉下心来思考一番,刘玉洁不得不承认:九安,嗯,确实不喜欢她了。
仔细想一想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首先他没有前世的记忆;其次,他的身份迫使他不得不拥有一些秘密,倘若对她有所保留本就是人之常情,如今之所以留下大概与沈肃做了什么交易。九安这个人本性不坏,但大概姓韩的原因,骨子里多少有些阴郁,这种阴郁体现在他不会轻易信任一个人。
至于前世为何对她好,大概出于怜悯吧。是的,刘玉洁现在完全确定前世的九安并非为了她才去阜南道,但在阜南道所做的一切却也是真心的,不管怜悯也好,友谊也罢,她深信这个男孩子善良的一面。
而她此生有了沈肃,不再需要别的人怜悯与保护,所以这一世的九安与她断不会再有前世那种深厚的交集。
想通之后,刘玉洁便私下叮嘱苏小宝和孙潇潇不要总是欺负他,有功夫为他做件衣服做双鞋什么的。这师姐妹连声应下,在物质上确实将九安当弟弟来照顾,但在刘玉洁看不见的地方,该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这一日,九安路过穿堂,山耳猫忽然从斜刺里钻出,一面跑一面叫,似乎身后有什么危险,原来是一只黑色野猫,那黑猫体型比山耳猫小了一圈,但看上去格外凶悍,对山耳猫大吼大叫,山耳猫貌似也不是真的怕它,待它吼完了居然又犯贱的凑过去,挨了那黑猫一爪子,痛的喵喵往后跑。
这是想找媳妇了吧?九安叫道,“小灰,快过来,它不喜欢你,你再凑过去小心鼻子被咬掉。”
山耳猫哀伤不已,眼睁睁看那黑猫一溜烟窜上墙头消失不见。
此时刘玉洁正与苏小宝、乳母言笑晏晏经过,怀里还抱着毅哥儿。九安提着山耳猫一愣,目光微闪,避开与她接触,苏小宝跑过去,惊讶道,“小灰!你又去招那黑猫啦?告诉你多少遍了,你俩不是同类,没法成亲啊!你凑过去,人家还以为你要抢它鱼呢!”
九安忍不住笑了,“不管你告诉多少遍都没用,你得用猫语它才听得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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