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自己其实半点睡意都没有。
维持着这样近乎僵持的姿态,可是巴黎七月夏夜的温度和湿度却不肯放过他们两个。
热气混着潮气,一同从窗子钻进来,绕着他们两个打转。
更何况燕余身上还裹着被子,从头盖到脚,不一会儿她就已经浑身被汗水濡透。
他是男子,气质再清冷,可是身子的热力却是实实在在的。于是他比她更早就已经浑身汗湿。
两人全都濡湿了,这样紧贴住彼此……所有的轮廓,便都纤毫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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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狼狈不堪,却又奇异地不舍得离开。
燕余轻叹一声,勇敢地没有躲开,反倒更柔腻地紧贴住了他。
这感觉……让她女孩儿的心想要落泪,可是她却又深切地明白,她想要这样,他喜欢这样。
她的勇敢却反倒更激发了他的自卑,他知道自己已经激动成了什么模样,他更怕——他自己的轮廓,已经被她所知,泄露了他的秘密。
他便怒吼一声:“热死了!”
便伸手想要推开她,借此起身。
否则,此时已成炼狱,他怕他今晚就会被焚化成灰,就会做出——他无法原谅自己的事。
不可以……他已经脏了,他已经跟马克在一起那么多次,他怎么还能这样对眼前的她。
这对她来说是亵渎,就算她现在不在乎,可是他自己还是在乎!
他没资格的,这样的他连自己都要蔑视,他凭什么还要肖想于她?
他不配,他不可以!
“小笨!”
燕余知道他要起来,伸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她将自己的身子全都大胆地紧紧贴住他,眼角滑下泪来:“……就算你嫌我丑,可是,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他狠下心,用了力推拒:“是,我怎么可能跟你这么丑的女人这样做!”
“可是你分明喜欢!”燕余豁出去,更紧缠住他:“我听得见你的心跳,我能感受到——你的身子,变了。小笨,你的身子没有你说的这么抗拒我!”
他狼狈不堪,只能顽抗:“身子?你难道不知道,男人的身子跟心,是完全可以割裂的么?不管我身子怎样,我也都不想跟你在一起。”
燕余的自尊被刺出大大小小的洞,可是她却也明白,此时若松开了手,凭他的性子可能就此冲出门外,再也不会回来。
他比她更敏敢,他比她更需要勇气,所以这时候自尊其实是最没用的东西,留住他才比什么都重要。
她发了狠,索性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襟……
柔腻软滑,宛若沁润透了甜点的添香气息的身子,勇敢地紧紧缠住他,撤掉所有的防卫……
他震惊,心跳得早已没有了规律,大脑中也一片混乱。
燕余紧紧地将面颊埋在他心口,轻声哽咽:“……至少今晚,你别想推开我。不管你想不想跟我怎么样,今晚你也必须这样抱着我睡。除非我死,我今晚是怎么都不肯放开你。你如果非要推开我,不如现在就一枪打死我!”
他心潮剧烈起伏,紧贴着他的她就一同起伏。
他闭上眼,挣扎良久,最终只能闭上眼睛,放弃挣扎。
总归,他今晚就会熬死自己,也绝不可以碰她。
他配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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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长夜也终有尽头,燕余虽然失望,却也整夜都没放开过他。整夜,都这样敞开了自己,腻在他怀里。
最初的害羞,还有羞齿感让她疲惫。后来竟然也慢慢适应下来,甚至竟然在天色放亮,窗外燠热的潮气变成了清凉的晨风时,这么放心地沉沉睡去。
抱着他,好舒服。
终于不用再害怕,他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悄离开,再寻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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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直腻到护士每天早晨定点要来换药的时间,他才又是羞愧又是懊恼地将她的手指头给掰开。
今早的她,满脸娇羞,一身的红晕。这样看过去,让他都一呆。
他急忙收拾心神,背过身去,故意冷冷道:“穿回衣服!”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生硬冰冷,可是他还是走到衣柜前替燕余拿出替换的病患服,背着脸抛到燕余手边。
燕余垂首悄悄微笑。
他也知道她昨晚的衣服已经狼狈不堪,没法穿了。
护士已经先致电过来,问是否起床,是否方便过来换药。
燕余请护士过来,放下电话却见小笨已经洗漱完毕,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燕余所有的快乐都变成了紧张,她攥紧被角,紧盯着他。
“不许走。”
他没说话,只在门口抬眼盯着她。
她尴尬地咬住嘴唇:“别指望我会跟你道歉……我不会的。可是你如果想用这个当成借口离开,我也不答应!”
他眯起眼来:“如果我走,你能拦得住我么?”
她咬紧牙关:“你只要离开这个房门,我立即报警……随便编个理由,反正让你连医院都离不开。”
他也忍不住挑眉,两手叉在裤袋里:“汤燕余,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蛮不讲理的?你跟汤燕翦还真是亲姐妹。”
她羞愧难当,却绝不后悔,“我说过为了能留住你,我什么都豁得出去!”
小笨的手机响起来,他垂眸去看,目光约略一闪。
燕余方觉有事,收起自己的小性儿,轻声问:“你,真的有事?”
他哼了一声:“当然。”
燕余左右思量,虽然不想让他走,却也知道不能无理地永远不让他去做他自己的事。女人对男人牵绊不是坏事,但是如果缠得太死了,没有男人会喜欢。
她小心地吸气,谨慎地问:“……如果我让你去办你的事,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你会回来?”
她又露出那隐忍、柔软的模样,就是这样的她,总是羁绊住他的心,让他没办法狠下心来。
他皱眉,本不想说实话,却还是垂下头去:“是跟人见个面。不是什么深交,没必要长谈,也就是一起喝杯咖啡而已,充其量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燕余这一听便开心了,忍不住笑靥绽开:“你不早说。”
她的担心,始终是锁住她笑颜的无形的枷锁,他怎会不明白。
他点头:“不过不会只半个小时就回来,还会顺路去买些东西。最迟午饭前也会回来,巫婆,你盘问够了么?”
燕余开心点头:“够啦!小笨……你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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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走进来与两人问早安,小笨叹口气转身走向外去。
这一个月来都陷在这间病房里,他也习惯了当个宅男。今天这个人如果按照他自己的本意,也并不想见;可是他转念一想,如果再不出去见见外面的太阳,他也许就想永远这么腻在房间里那一坨奶油里了。
那个甜点一样的女人……会麻痹他的意志,让他变懒,懒到想干脆忘了外面的世界。
他走进咖啡店,远远就看见那个早就来等他的男子。
东方男子,清俊挺拔,凭窗而坐,浑身都散发出如玉如月的华光。
小笨皱皱眉走过去。
其实早就知道汤家人一定会寻过来,可是一直以为是汤燕卿,却没想到是汤燕犀。
汤燕余受伤,不想叫家里人知道。但是这只是一厢情愿,巴黎发生的这场事件举世震惊,所以M国那边一定也会放新闻画面。而她就在窗边,是整个新闻事件的焦点人物,汤家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汤家人竟然能忍一个月没有来打扰,叫他也十分意外。
他坐下,只垂眸看眼前的咖啡,一个字都不多说。
汤燕犀含笑点头:“这一个月照顾我三妹,辛苦了。”
小笨哼了一声,很不情愿被汤家人知道,可也知道否认不了。
汤燕犀随即却语风一转,没继续问燕余好不好,只问小笨:“以后,作何打算?”
小笨很是皱眉,缓缓抬头:“什么意思?”
汤燕犀优雅啜了口咖啡,淡淡耸肩:“虽然巴黎警方和媒体都没拍到你开枪的画面,可惜现场有那两个服务员亲眼所见。既然我们都知道了,摩门家族也一样会知道。”
小笨眼中倏然闪过一缕寒芒:“你们什么都知道了!”
汤燕犀耸耸肩:“别忘了,詹姆士现在已经是我汤家的女婿,我问他什么,他现在已不敢不说。”
小笨闭上眼睛:“这是我的事,与詹姆,与你们汤家都无关。”
汤燕犀垂首,仿佛说着与小笨不相干的事:“菲力·摩门,摩门家族的小儿子,从小从未接触过帮派事务,被他父亲送进名校,想要将他培养成‘正派的人’。老摩门被法国警方逮捕之日,菲力还远在英国读书,那年他还只是个孩子。今年是摩门家族被剿灭20周年的整日子,听说菲力·摩门也刚好结束了剑桥大学的双博士课程。他去向成谜,不过普遍被担心可能重回摩门家族,执掌家族。”
汤燕犀缓缓说完,抬眼掠向小笨:“他若想立威,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报仇。”
小笨哼了一声:“詹姆有佛德家族的背景,还有你们汤家的帮衬,菲力不敢对詹姆怎么样。”
汤燕犀清冷地笑:“没错,所以他只会专心猎捕你一个。”
小笨轻轻闭上眼:“……我不会牵连汤燕余。你带她回去。”
汤燕犀没说话,既没否定小笨的孤勇,也没担心三妹的安危,只拿出一个小小锦盒,用手指推着从桌面上滑到小笨面前。
这种锦盒的形状,是最典型的戒指盒。小笨有些不解:“汤律师,别告诉我你要向我求婚。”
汤燕犀嗤地一笑,起身结账出门。
直到汤燕犀走远了,小笨才打开那首饰盒。
盒子里果然是一枚戒指,没有确切的形状,只是一片墨玉上镶嵌的两颗圆形赤红宝石。冷不丁看上去像是夜色里一头巨蟒的血红双眼,线条简单,却摄人心魄。
小笨一看就是大惊,这个符号他认得!
他连忙起身,攥住戒指盒追出门去。
汤燕犀正站在停车场的夏日烈阳下抽烟。
淡淡的烟气在空气中浮漾,小笨一闻就闻了出来,震惊地走过去:“汤律师,我不知道你竟然还吸烟,更没想到——你吸这个。”
汤燕犀不以为忤,偏头一笑:“怎么,也当我是汤家公子,华贵无双?”
他靠近小笨些,低低道:“其实我是个瘾君子,什么坏事都做过。只不过我演技好,连我家人也给骗过了。”
小笨心下又是一跳,半个答案已经有了。他抬起手:“这戒指……”
汤燕犀低低一笑,过完了瘾,满足地轻轻伸了个懒腰:“……我玩儿腻了,交给你吧。”
小笨大惊,急忙再追几步:“这怎么可以?!”
汤燕犀慵懒回眸:“我,这几年当公益律师,习惯了当个好人。所以这个坏人,交给更适合的你来当。怎么,难道你也厌倦了当坏人,想回来当好人了?那就算了,我收回。”
---题外话---【争取明天大结局哈,所有的事都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