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通知到啊!”零下三十度的气温,二根子实在冻得不行了,听郭镰刀这么一说,也觉得冒然闯入有些不合适,便留了一句话,踩着雪回了家。
一家人起了炕,洗漱完毕,吃了早饭,按照原定的计划,二后生要和郭镰刀,一起到母亲的坟头上,祭拜一番。而善良的梦兰吵着也要去,郭镰刀赶紧阻拦她,“闺女,你还没过门,外面太冷,坟头也不吉利,你就别去了,在家陪你爸爸妈妈吧!”郭镰刀也是好意,他怕梦兰遭罪。
“老亲家,就让她去吧!亲家母走得早,当年应该也最盼着孩子能成个家,她若在天有灵,也让她看看吧!了个心愿!”昨夜里,二后生和郭镰刀的谈话,他都听到了,他很同情这可怜的一家,他愿意让他们都了了心愿。
去坟头的路上,二后生一脸凝重,他努力地想着母亲年轻时的样子。那时,母亲病重时,他只有五岁,也多少能记住些事了,“儿子,妈妈不能陪你长大了,以后,你一定要听你大大的话,听你哥哥的话,好好成长……”想到这里,他的鼻子忍不住一酸,眼泪自然地就淌下来了。他在背转身擦眼泪的时候,发现身后不远处,栓栓肩扛着一把铁锹,不紧不慢地跟着。
昨晚上人多,栓栓也没挤到近前,也没顾上和二后生打招呼,见二后生现在发展得很好,他发自内心地为他高兴,也没抢上他发的喜糖,便回去了。那个夜晚,他也失眠了。后来睡着了,做了个梦,又梦到小时候和二后生穿着开裆裤,一起玩耍,一起玩泥巴。今早,他早早就起来了,他知道二后生一定会去给他妈上坟,便拿了把铁锹跟了来。他知道此时二后生的心情不好,也没打扰,就一直跟着。
到了坟上,在父亲整理烧纸和供品时,二后生重重地跪下了。看着荒野里这个小小的土堆,上边有几根萧瑟的劲草在轻轻地颤抖着,下边就埋着自己苦命的母亲,他想着母亲的模样,痛苦失声,“妈——,孩儿回来了!”二后生头磕在冻土上,行行热泪夺眶而出,那一声声呼唤母亲的哭声,把郭镰刀、梦兰、还有栓栓都深深地感染了,他们也止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大地无声,荒野无垠,只有那呼呼的冷风,携着地里的尘土高高扬起,里边还夹带着雪花,在二后生母亲的坟头上打着转转,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声,久久不舍得离去。
二后生在坟头上哭着,郭镰刀和栓栓在费力地挖着冻土,往坟上填着土。按老家的规矩,每年除了清明,平日里是不可以填坟的,但考虑到二后生不常回来,也不讲那么多规矩了。再看那坟头,小小的,与周围的地皮快齐平了,就和他母亲的脊梁一样瘦弱。“可怜的妈妈呀,你睁开眼看看我吧!这是你的儿媳妇,我给您带回来了!妈——妈!妈——妈!”听着这话,梦兰也适时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跟着二后生一起喊了声“妈——妈!”
栓栓心软,受不了这些,拄着手里的铁锹,背过头也抽泣起来。二后生苦难的身世,他最清楚。此时,他倍受感染,也跪下,在二后生的身后,跟着磕了几个头。然后,他起来,要拉二后生起来,他怕他在雪地里跪久了,冻坏了膝盖,就赶紧招呼郭镰刀,一起帮忙。
二后生足足在母亲的坟头上哭了有一个小时,任谁也拉不起来,他嘴里喊着“妈——妈”,声嘶力竭,不断地诉说着自己这些年来的艰辛,是怎样一步步走了过来的,以及对母亲的思念等等,他想告慰母亲,让她老人家在地下安息,不用再为儿子牵挂。
二后生母亲的坟,是单独埋在自家的地里的。因为郭镰刀还没有下世,她不能归入祖坟。只有等郭镰刀也没了,他俩合葬,她才能进祖坟。
二后生哭够了,也和地下的母亲诉说够了,心里也觉得痛快多了,才长出了一口气,将脸上的泪痕擦干。但此时,他想站起来,却站不起来了,他的双腿因为跪得太久,早已冻僵了,也麻木了。在梦兰三个人的搀扶下,才勉强站起来。站不稳,他使劲地岔开腿,寻找着平衡。
最后,他在母亲坟头的四周,都摆上了吃的、喝的,摆了一圈,烧纸的这头放了一个大大的花圈,像个大大的“心”,然后,他也向四周扔了一些,算是敬土地爷的。
上完坟,一行四人往回走着。路上,谁也没说话。
到了家,发现家里又早已被挤满了,早晨来叫吃饭、却没完成他爹指令的二根子又来了,这次,他是让二后生两口子去吃中午饭的。而且,平子、海娃、六虎等,这些和二后生一起玩大的发小,也一起来了,他们这么多年没见他了,愿意来听他讲讲外面的世界,了解了解他的经历,顺便逗逗新媳妇(那时的坝上,未婚妻也称呼“媳妇”)。
憋窄的地上,也站着大后生和莲子两口子,他们满脸堆着笑,是来叫二后生两口子、曹德云夫妇以及郭镰刀去家里吃饭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