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二后生在资金上,从没向自己提过任何请求,完全靠的是自己。但这些话,即使说了,又有谁会听?又有谁会信?与其让人家说自己在开脱责任,还不如不解释,这样还省得费那么多口舌,最后落个越描越黑。
其实,不光是曹德云主管的第三建筑公司,第一建筑公司、第二建筑公司还不如他这里呢,拖欠职工工资都快半年了,才能发一次,一次也只能发一个月的。没办法,好多职工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养活呢。逼得他们没办法,下班后,批发些衣服、鞋袜、磁带在大街上摆着卖,卖多卖少,好歹也可以贴补家用,总比干等着强。个别胆大的,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弄来的录像带,封皮上印得挺黄。待人走到近前时,他们便会凑到你的身边,从怀里掏出一盘,晃动一下,神神秘秘地小声问道,“哥们儿,纯港台的啊,老刺激啦!来一盘吧!”那时,录像机已经开始流行了,大街上的录像厅比比皆是,而不少小家庭,也有购买的了。买回家,把孩子哄睡着了,两口子钻在被窝里偷着看。看着镜头里那大胆出格的动作,比过去看那西洋镜还刺激、开眼,一个个也是看得面红耳赤,血脉喷张。因为有文化部门在公开查处和打击,人们也只能偷偷地卖,偷偷地看。从法律意义上说,这是不被允许的,属于盗版内容,但改革开发就是如此,好的技术和产品被引进来了,但也避免不了苍蝇和蚊子跟着进来。通俗些说,有它消极的一面,但也有积极的一面,让很多年轻小夫妻在生活方面变得更加和谐,“原来,这事,还可以这样来?”
再看那些“倒爷们”,千里迢迢从广州那边批发来新鲜的服装,通称“广货”,都是本地裁缝做不来的。他们在大街上拿着扩音器喇叭在高声叫卖。本地人之前见都没见过,最多做件中山装、大翻领,哪里见过这么多款式新颖、颜色各异的西服西裤,还有夹克衫。没有更好的办法,开裁缝铺的,只能买回去一件,挨着裁开了,学着人家的样子裁剪,有好多裁缝拆了,却再难缝上了。所以,让这些思想激进的“倒爷们”结结实实地很赚了一把。
更多的是老实巴交的,没有本钱,更没有胆量,只能指着那点儿可怜的工资了。发不了,就只好节衣缩食,勒紧裤腰带,四处借借、凑凑,加上手里的那点粮票,每月勉强买回粮本上供应的那点儿细粮,对付着,一个月接一个月地硬挺。那时,满大街流行着一句话,“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就是那时候的真实写照。
所以,像二后生和牛志木这样的年轻人,靠着自己的实干劲儿和聪明才智,承包工程干,在当地可算是正儿八经的营生了,也算是破天荒的了。投资这么大,工期这么长,好多时候还得垫资,能不能要回工程款更是未知数,搁给一般人,想都不敢想,更别说干了。
和曹德云谈完话以后,二后生也找牛志木和春兰谈了话。首先,就他俩隐瞒自己、私自转款,挪作他用,二后生作为老板,作为合伙人,对此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并警告以后坚决不允许再这么做。牛志木不停地赔着不是,感谢涕零二后生的开恩。而春兰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身子来了月经,把穿的裤子都洇透了都浑然不知。之前那股成竹在胸、傲娇的“老板娘”派头也荡然无存,接近年底的天,已经很冷了,但此时她额头上不断涌出的大汗,连着不停地擦,也擦不过来,好多都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了她的怀里,然后又顺着乳沟和肚脐,流到了裤腰里。哀其不幸,怒其犯浑,像她这样的,被人家牛志木卖了,倒了手,她还忙着在帮人家数钱呢。要说,春兰的智商和情商,也不过如此。她不是老板,也不是合伙人,却自不量力,天真地妄想着做起了“老板娘”的美梦,这次,没被开除,就算是二后生看在她死去的表姐梦兰的面子上开恩了。换做别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早让她能滚多远滚多远了。
紧接着,二后生也和牛志木单独谈了这次事的处理意见,大致的意思是,该牛志木承担的责任,他还是必须要担的,但看在兄弟情谊的份上,损失的这十万块钱,两个人三七开,牛志木承担其中的七万,二后生承担三万,从两人年底分红里扣掉,来堵亏下的这个窟窿。毕竟,这里边根本就没有二后生丝毫的过错,全部是牛志木一手造成的。
牛志木毫无意见地答应了。接下来,二后生也开诚布公地谈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对于以后他两人互相合作之间的约束,其中的前提就是有任何动大额现金的事,必须事先通报告知,经得同意方可实施。否则,任何一方没有资格动用财务账上的钱。
补牢了这个漏洞,二后生的心里还是踏实多了。而牛志木也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再不干这傻事了。
经过这一场,春兰算是把牛志木恨死了,她脑筋再不转弯,也知道自己是被涮了。连着多少天,她都不搭理牛志木,觉得他就是个骗色骗财的骗子,大骗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