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亲生女儿就好了,不过,现在也没什么不好,所有的人都很疼我。别人的孩子都会问爸妈自己是怎么来的,我从来不会问,我怕他们告诉我我是他们领养来的。直到小学时有一个小朋友来我家做客,问养母:“阿姨,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来的啊,我的妈妈告诉我说我是垃圾桶里捡来的,我才不信呢,你告诉我啊?”养母笑着回答她说,“我只知道我家雪儿是阿姨生出来的。”我站在旁边没有说话,我只是背过身来玩着手里的画片。那个小朋友走了以后,我想起来了那婉面,好吃的草莓,还有那场大雨,还有妈妈手上让人心疼的红色伤疤,我看着腿上的伤疤愣神,养母走过来抚摸在伤疤上说:“都是妈妈不好,让你受了伤。”我突然泪如雨下,养母赶快替我擦去泪水,我说:“我的妈妈是最好的妈妈了。”我拥抱了她,我看见养母的脸上笑的那么灿烂,我决定,我要在他们身边做他们的女儿,我不会刻意去找我的生父生母,我就是安茹雪。
这里其实很幸福,在别人看来我有疼我的爸爸妈妈,有良好的家庭环境,从小我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他们让我练舞蹈,让我去学画。我知道他们是真的爱我。
在十四岁那年,我本来是要找抽屉里的画笔,画笔就在抽屉的边上,可我拿出来的时候画笔撒了一抽屉,我把抽屉整个拉开,把所有东西都翻出来,一张照片突然从一个老式的笔记本里掉了出来,我拿起来看见是一张五寸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眼睛和鼻子和我很像,我把照片翻过来看,上面用墨色的钢笔字写着:茹雪三岁生日留念。我三岁的时候没有照过照片,而且是十岁之后才开始照相,我第一次照相的时候是在城里最大的那家照相馆里,可我总是闭眼睛,我怕相机上的闪光灯,照相师傅重复照了好几遍都还是不行,最后我对妈妈说我不想照了,可是她说你的眼睛最漂亮了,一定要照,最后照相师傅没办法了,让我们去外面的杨柳下照,他没开闪光灯,这才照成。我看着照片上这个三岁小女孩的眼睛,和我好像,真的好像。我大概明白了什么,迅速的整理好柜子,把那个老式的笔记本仍旧放在最里面的底层。那天中午天格外蓝,我很想再尝尝三岁那个生日蛋糕上草莓的味道,可我只看见了茶几上的菠萝。
我的小学上的是全市最好的实验小学,我的中学上的是全市最好的第一中学,我的成绩总在中等,班上有六十多个学生,我总在三十名左右,我是一个一点也不特别的普通人,我穿最普通的衣服,用最普通的学习用具,交最普通的朋友,我不参加学校任何文艺汇演,尽管我已经能跳下来整首天鹅湖,我的舞蹈老师建议我去参加比赛,我拒绝了,同时在她连续建议的第三天我停了课,我对妈妈说,我的腿很不舒服,我不想继续跳舞了,她说,身体最重要,不去就不去。幸好我还继续着我喜欢的水彩画,幸好老师并没有建议我什么,只是告诉我是不是考虑去考美术学院,我说我有更喜欢的专业,他便再没提过,所以跟他学的很安心。我不是不喜欢赞美,不喜欢荣誉,只是我怕这些让大家知道我,我怕的是我的父母会认出我,我怕失去现在的生活,但我更怕他们即使认出了我也继续当作不认识我,甚至会来告诉我不要去认他们,也害怕我的养父母不要我,我会连这个家也失去,我要隐藏起来。虽然我已经十七岁了,虽然我已经变成安茹雪,但我不敢冒一点风险。
我发现在重点中学上学的都是有一定背景的人,随便一个谁,都不会是表面那么简单,就像我已经把自己伪装的那么普通,还是有老师向我献殷勤,主动提出给我辅导功课,但都被我婉拒了。我的父亲安正国在我十七岁这年任了这个市的市长。我想我的亲生父母做梦也没想到我会被市长家领养,过上富足的生活。她们把我当亲生女儿抚养,我过着公主般的生活,我习惯并且依赖着我所拥有的生活,我不想失去它,我想把我隐藏的秘密永远隐藏下去,三岁生日父母的争吵,现在想来是因为都不愿意要我吧,隐约觉得他们是有苦衷,但终归他们抛弃了我,那我又何苦非要相认呢。只有我一直是安茹雪,所有的人都会平静的生活。可是,我知道,我内心深处是想找我的亲生父母的,我不贪心,只要让我知道他们在哪,我远远的看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