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望而兴叹。明治维新以来,连四大家也步履维艰,林腾家自然更为萧索。
门内住房不足,林佐野将其他三名女弟子,全叫到自己房内居住,五名男弟子也挤作两间房。然后给秀荣留了一整间,其余十七八名弟子,便要挤在五间房内。
林佐野十分歉意,连说照顾不周。秀荣触景生情,想起本因坊家的窘迫,大生“同为天下沦落人”之感。柔声安慰几句道:“师妹不必在意,在林家时大家睡的是大通铺,现在已经很好了!”
可是连床铺被褥也不足,林家自己的被褥,已被秀荣命令丢在了山中。
只好拆东床补西床,忙乎半夜,总算将大家安置下来。
最后秀荣将林元叫到自己房内,令林家弟子大为感动:家主果然与大家同甘共苦,并不搞特殊化。
夜深人静,众人都劳累一整天,很快进入梦乡。林元素知师兄多愁善感,怕她经此大变又遭打击,便将她搂在怀中着意安慰。
却听秀荣道:“师弟,你曾说的新的御城棋,头衔战,要怎样才能办出来呢?”
当日本因坊秀和葬礼之时,林元曾向秀荣吐露心迹,描绘大志。当中便曾提到要创办新的御城棋,让天下棋士都有棋下。
便问道:“师兄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秀荣道:“林家经此大难,担子又压到我身上。那么多师兄弟,每日一睁眼便需得吃喝,总不能也靠文斗争棋维持吧?”
“还有林腾家,过得也是同样辛苦。佐野师妹与我自小熟识,她志向高远,心系棋道,却也与我一样,天天为这柴米油盐之事操心劳力。”
“文斗可作权宜之策,却并非长远之计,可以谋生,却难求发展。东京附近已是天下最为棋风昌盛之地,我本因坊弟子一出世文斗,便将先前以此维生的棋士们,路子给抢了。”
“文斗的需求终究是有限的,养不了天下棋士。我思来想去,唯有师弟为我描述的那番前景,才是棋道真正的出路。”
是啊,秀荣的担子又重了一倍,压力更大了。可她的目光却不局限于自身,而是着眼天下,实为难能可贵。
林元心中自有计划。围棋与报纸相辅相成,围棋以报纸传播天下,报纸以围棋吸引读者。后世日本的三大报社,举办七大新闻头衔战,奖金极为丰厚,超过绝大多数国际比赛。以至于日本高手不愿意出国争夺世界冠军,只想留在国内窝里横。后世日本围棋衰落,与此不无关系。
可那也是一步一步,多年时间才发展来的,最开始必然举步维艰。直到新闻界、围棋界、商界甚至普通民众都意识到围棋大赛的商业价值,全面的大规模棋战才能成型。
但不能打击秀荣的希望。林元思索片刻,柔声说道:“师兄不必忧心,一切都在进行当中。外事局把印刷设备买回来,《东京日日新闻》办起来,我就特设一个围棋专栏,为了这围棋专栏办下去,棋赛必定是不能断的,之后只会越来越多。师兄,你去报升六段吧,最初几期,我要以你为主角。”
秀荣依在林元怀里,一开始听得满眼星星,到得最后却吓了一跳:“我才刚刚晋升四段,怎么可能这么快升六段?安井家与井上家,决不会同意的!”
林元笑道:“就是要他们不同意,然后怎么办?争棋解决!这样一来,我需要的大赛有了,看点有了,师兄你再趁势升上六段,可谓一举三得!”
秀荣犹豫道:“可是若要争棋升六段,必然要对上七段上手。况且我现在是林家家督,秀甫师叔反对我都是有理有据。我......师弟,我一点信心都没有......”
林元故意板起脸道:“我辈棋士,自当勇猛精进,一往无前,怎可瞻前顾后,怕这怕那?”
“这......话虽如此说,可我实力就是如此。这不叫勇猛精进,而是好高骛远,不自量力吧?”
说完怯生生地看了林元一眼,见他似乎没有生气,又继续说道:“对不起,父亲一直教我要脚踏实地,这种事我一时接受不了,且让我好好想想......”
林元哪愿逼迫于她,只有循循善诱:“师兄所说也有道理,反正此事不急,尽可考虑清楚。不过,师兄对自己的实力,却是想得浅了,未免有点妄自菲薄。”
“而且就算师兄实力稍差,不还有师弟我吗?想当初在与井上家争棋之时,你也是信心全无,后面咱们不也是大获全胜?何况又过了这么久,师兄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在我看来,咱们的赢面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