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服人这句含有恐吓性质的话,若是被一些毫无江湖阅历的人听了,也许会沈不住气,但韩剑平、吕慕岩和白牡丹都是久历江湖,大风大浪也不知见过多少,又怎会被这句话儿吓倒?
是以三人听了之后,只互相笑了笑,根本不加理会。
华服人静候了一会,见瀑布后面仍然没有反应,不由双眉一扬,「哼」了一声,怒骂道:「朋友一再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百禽先生」不给面子了!」
「百禽先生?」韩剑平等人听得面面相觑,眉头微蹙,互相用目光讯问着:「这「百禽先生」
是何许人也?怎地这般陌生?」
正思忖间,只听那短须苗人诡声笑道:「那边我已详细搜查过,的确没有人藏匿,先生何必浪费时间……」说时,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又道:「现在时候也快到了,我们准备办正事要紧!」
华服人瞧了短须苗人一眼,冷哼一声,倏地仰面发出一声长啸!
「呼」的一声,那狗头怪鸟随着啸声疾扑而下。
白牡丹用「蚁话传音」对韩剑平道:「这头怪鸟相当讨厌,待会它若是硬冲进瀑布来搜索,我就赏它两根「罗刹追魂魄刺」好么?」
韩剑平摇了摇头,传音答道:「不行,它对我们还有用处,同时,你若把它伤了,便会引起对方的戒心,反而不美!」
白牡丹传音又道:「但如果它当真冲进瀑布来的话,又怎么办?」
韩剑平传音答道:「到时候再看吧,现在……」
说时,只见那华服人伸手一指瀑布,口中发出一串急促的啸声,但那狗头怪鸟在他的头上盘旋飞翔着,听了主人的啸声,几度作出欲朝瀑布飞来的状态,但又都仅仅是状态而已,并未真的飞来。
韩剑平传音笑道:「如何,我说这畜牲……」
话犹未了,那华服人似乎因狗头怪鸟不听指挥,已然双目圆睁,怒啸一声,探手在怀中取出一根状似羽毛的东西,对狗头怪鸟比了一比,然后朝瀑布一指!
那狗头怪鸟立时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厉叫,双翼一展,猛地一扇,「呼」的一声,疾朝瀑布飞扑而来!
韩剑平见状,逐也不敢怠慢,赶紧住口,与吕慕岩凝戒备,各运玄功,将洞口封闭-那狗头怪鸟飞到瀑布前面,忽然畏缩地停了一停,便厉啸一聱,身子朝上一-窜,双翼怒长,猛地一连两扇-只听「哔哔」暴响,那一双巨翼鼓动的强劲风力狂卷之下,不但立时将瀑布震散,并且直卷到韩剑平等人藏身的洞穴-他们虽然早有防备,穴口已用内家真力封住,但劲头到处,也禁不住双掌微微一震,俱不由心头暗凛,方自功力再聚,准备狗头怪鸟的第二次扑击-那知,这狗头怪鸟双双奋力一扇之后,突然厉啸一声,浑身翎毛一阵乱抖,「砰「的一声,竟然跌落地上,兀自抖个不停-韩剑平等人定睛看时,才知这狗头怪鸟双翼扇撞那瀑布之际,被飞溅起来的水珠淋得浑身尽湿,敢情这畜牲果然怕水-华服人眼看座下神禽痛苦,空自急得双手乱搓,却是毫无办法,更因瀑布一散之之后便又立即复原了,根本无法看清瀑布后面的峭壁,是否有人藏匿,这一来,不由他急急怒交加,一身的华服竟然无风自动-短须苗人又复面带诡笑地说道:「先生!时候快到了,赶紧准备办正事吧-」
华服人瞪了他一眼,方待开口,忽地脸色一变,鼻孔用力嗅了两嗅,便霍地转身向那「三叶紫芝」生长的石洞望去!
这时,韩剑平等人的鼻端,也闻到了一缕似有若无的淡淡幽香,在空际瓢浮不定!
吕慕岩传音说道:「这缕幽香便是那「三叶紫芝」即将出土的的先兆,我们千万不可大意了!」
此际,当空明月已渐渐移到当中,距子正时分不远!
华服人对石洞凝目注视了一会,然后走到狗头怪鸟身旁,平伸双掌,在鸟身上虚虚摩掌娑起来!
他的掌力似乎发出很高的温度,就在狗头怪鸟身上虚摩一遍过后,便见那翎毛之中,冒起腾腾的水气……那浑身发抖的狗头怪鸟,也随着水气而逐渐平静下来!
不消多时,它身上的水珠就完全干燥,于是,昂首长啸了一声,双翼一振,盘空飞起!
这时候,那一缕飘浮空际的幽香,已越来越浓,闻之令人心神一爽!
华服人见狗头怪鸟无恙飞起,这才松了口气地露出一抹狞笑,回顾两个苗人,,峻声道:「你两人就守在此地,见人就杀,不准放松,否则坏了大事,我就告知你们峒主,你们好看!」
髯苗人脸色一变,步方待开口那短髯苗人慌忙使眼色止住,接着陪笑对华服人躬身道:「先生但请放心,保证误不了大事的!」
华服人「哼」-一声,举步朝那石洞缓缓走去!
短须苗人冷冷一笑,用苗语低声对髯苗人说了几句,髯苗人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子,面向瀑布而立,短须苗人却紧紧注视华服人的举动!
韩剑平看得剑眉微皱,对吕慕岩传声问道:「这两个苗子心怀叵测,我们该怎么办?」
吕慕岩略一沈吟,传音答道:「原则上我们仍照原定的计划,目前只好静以观变,等待时机!」
此际,月华如水,照耀得壑底如同白昼,只见那华服人走到石洞前面那寸草不生的平地边沿,便停了下来,目光炯炯地向洞口凝视着。
那狗头怪鸟缓缓地在主人的头上盘旋飞翔,双翼轻轻鼓动,而不带丝毫风声,但一双巨爪却紧屈胸际,作出随时下攫之势……一时间,这绝壑之中,静寂如死,似乎连空气都凝结起来,充塞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觉-时间慢慢消逝,那一缕幽香却愈来愈浓,华服人已悄悄探手入怀,取出一柄白玉短刀,一个乌光闪闪的丝绸,分执手中。
那短须苗人身子微微前倾,右手的短叉紧紧举起,左手五指伸屈不定,显然也是紧张已极!
那虹髯苗人更是目光如炬,凝注瀑布,手横短叉,跃跃欲动,一寸戒备森严之势!
韩剑平忖度了一下当前的情势,遂又用「蚁语传音」对吕慕岩道:「看这情形,这短须苗人分明是想打华服人的主意,待会「三叶紫芝」出土,我们是按照预计直接去夺?抑是等华服人取到手以后再夺过来?或是让这短须苗子去和他作鹬蚌之争,我们来坐收渔利?」
吕慕岩沈吟道:「如今双方人数相等,我们若从正面直接夺取,败固未必,但胜也须费一番手脚,如果采取第二个方位,则恐怕会反过来被这两个苗子坐收渔利,所以我认为第三个办法比较妥当!」
韩剑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时,忽听一声极为轻微的裂石脆响传来,只见石洞洞口的地面上,已坟起了一个尺许高低的泡泡了!
华服人乍睹之下,不自觉地跨前了一步!
就在他身子一动之际,陡听「嘘」的一声异响,两条-影闪电般从洞里飞窜出来,一条像旋风般一卷,竟将那坟起的泡泡围住,另一条则「搜」的一声,笔直朝他射到!
华服人似乎早已有备,脚下一滑,倏退三尺!
那一条攻向华服人的红影一击不中,立即电掣而回,笔直地竖在洞口,动也不动。
韩剑平这时才方看清楚这两条红影,乃是两条茶杯粗细,长达一丈,遍体红鳞,头如箭镞的怪蛇,不由诧然用传音向吕慕岩道:「四哥不是说这有两蛇头么,怎地这两条……」
吕慕岩传音笑道:「不错-这两条都是连一条身子上妫-的身子还在洞里,不?>
出来呢-」
韩剑平不禁骇然道:「是头颈便有这长,那么它的身子该有多长-」
吕慕岩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大概总有三四丈长吧-」
这时,那自称「百禽先生」的华服人已飘身回到原来的位置,两道精光闪闪的眼神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洞口坟起的泡泡,似是等待什么……半吕,他忽地撮唇发出一声锐啸,那盘旋空际的狗头怪鸟立即双翼一束,应声急飞射而下,巨爪怒张,猛向双头怪蛇那一颗昂起的蛇头抓去-那怪蛇长颈一缩,一拧,让过对方巨爪,红信疾吐巨吻怒张,反向狗头怪鸟翼根之处噬去-狗头怪鸟身子一侧,两只巨爪,一只迎着蛇头抓去,一只微向下沉,直取怪蛇七寸要害,同时,右翼一伸,猛然朝对方身子削去-这畜牲身躯虽然庞大,而此刻凌空飞舞,不但灵活异常,且迎敌还击,竟然隐含一招三式又狠又辣的武林招数-那怪蛇长颈暴缩,仿似匹练般电掣而回,但已然慢了一点,只听「噗」的一声,那形如箭镞的蛇头一时躲闪不及,被怪鸟的翼尖扫中!
它「呱」的一声厉叫,另一颗盘在石泡上的蛇头,疾窜而起,快逾闪电,张口就咬!
狗头怪鸟的翼尖扫中了怪蛇的头部,势子方自一顿,冷不防对方有此绝招,翼尖翎毛登时被扯落了两根,只痛得它厉叫一声,霍地一个转身,疾扑而下!
那怪蛇遇身密鳞,坚逾精钢,头部虽然被扫得又昏又痛,也只不过一瞬间,便自恢复过来,「嘘嘘」连声,两颗蛇头同时并起,一左一右,迎击上去!
顿时,一鸟一蛇展开了一场猛恶的字门,只杀得飞砂走石,腥风狂卷,空际明月为之黯然失色!
那狗头怪鸟盘空飞腾,一双巨翼,两只利爪,一颗撩牙暴张的血吻同时并旋,恍如五件厉害无比的兵刃,此起彼落地使出一轮凶猛的扑-!
不消多时,那怪蛇已接连挨了几下,只痛得它厉啸连连,两颗蛇头舞得更是急骤,毒气一口
一口喷个不停,直恨不得将对方撕成碎片。
华服人一面注视着双方搏斗的情形,一面不时仰望天上的明月,口中又复发出一串怪异的啸声!
狗头怪鸟闻得主人的啸声之后,又是接连猛攻了一阵,便似乎惧怕对方所喷的毒气而逐渐往后增加飞腾的高度……那怪蛇这时连连吃亏之下,业已凶性大发,那肯让对方躲避开去,遂将身子猛地放长,只留一段尾巴盘住石泡,嗖嗖连声,窜起四五丈,猛厉追击过去-就在这腥风怒号之中,厉啸排空之中,陡然传出「波」一声极为清脆的轻响,那石泡宏地破裂开来-刹时,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弥漫空际,盖住了令人作呕的腥风-只见石泡裂开之处,露出一株长着三片淡黄色的茵状灵芝,每一片叶尖上结着一粒碧绿晶莹,大如鸽卵的芝实-「三叶紫芝」一现,华服人更不怠慢,身形一掠上前,便待伸手摘取,那知……「呼」一声,那怪蛇的尾巴好似长了眼睛一般,迎着他闪击过来-华服人骤不及防,几乎被它扫中,慌忙一挫身形,后跃八尺,闪避开去-短须苗人本来已跃跃欲动,一见华服人的手势,脸上登时掠过一丝诡笑,把头一点,表示会意。
华服人手势打完以后,一声大喝,身形又复一掠上前!
那条怪蛇的尾巴「呼」一声,猛然扫至!
这时,那短须苗人倏地右手扬,短叉电掷而出,「卡查」一声,硬生生将蛇叉住,叉尖直没入石地之中!
华服人更不停顿,身形疾落,左手玉刀一挥,将「三叶紫芝」兜入网内!
他动作如电,方自欣然得手,那短须苗人突地一声大喝:「先生留神暗算!」喝声中,人已一掠而上!
华服人闻声,倏地滑步旋身,回头一看,那知──目光扫处,那有什么敌人暗算,暗叫一声:「不妙!」方待回身喝问时,背后一股千斤重压已闪电击倒,「砰」的一声,登时挨个正着,只打得他心脉尽碎,口中鲜血狂喷,身子踉跄一仆-短须苗人一声狞笑,左手一探,疾向那即将触地的网抓去,那知──华服人的心脉虽然震碎,人却并未即时气绝,眼见短须苗人探手来抢,一声凄厉狂笑,一扬手,竟将丝网猛力一扔,方才倒地死去!
短须苗人不料华服人垂死还来这一手,不由大怒,反手一掌扫间华服人尸体,人却借势疾掠而起,闪电般朝那丝网扑去,那知──就在他眼看要追及那丝网,伸手可得之际,突地一条人影从斜刺里面划空而至,疾逾轻烟,迅似闪电,竟抢谒的前面,探?>
一把将丝网攫去!
同时,又听见髯苗人厉吼连连,方知隐伏的敌人竟不只一个,不由又惊又怒,大喝一声:「好杂毛,吃我一掌!」
人在空中,双掌猛劈而出!
那划空而至,伸手抢去丝网的人,正是「纯阳剑客」吕慕岩,此际,他已然得手,怎么肯与对方硬拚,遂长笑一声,身形凌空一闪,横飘数尺,让过短须苗人双掌,真气一沉,便待飘身落地,那知──耳听「呼」的一声,眼前红光一闪,一阵腥风疾然当头罩下,方才猛然醒觉,自己一时大意,竟忽略了还有一条怪蛇,只好赶紧一闭呼吸,右手一挥,长剑朝-影电卷过去!
他应变虽然神速已极,但也慢了半步,长剑方自劈出,只觉脑际一阵昏眩,右手一震,「砰」的一声,人便昏坠地上!
那怪蛇只见到「三叶紫芝」被吕慕岩攫在手中,一时情急,竟自抽出一颗正与狗头怪鸟恶斗的蛇头,转过来攻击敌人,没料到对方人虽中毒,仍有余力还击,并且那一剑正正劈中了它的七寸要害,惨叫一声,一颗蛇头已和颈项脱离关系!
另一颗蛇头登时大受影窖,动作一慢,立被狗头怪鸟的一双利爪抓住!
那狗头怪鸟眼见主人惨死,已然凶性大发,双爪这一抓住了蛇头,立即奋力一挣,竟然活生生将蛇头扯断,双翼一束,疾扑下来,将华服人尸体抓住,更不停顿,厉叫一声,展翼破空而起,倏忽飞遁无。
这一连串事情,发生只不过一瞬之间,另一方面,那短须苗人双掌击空之隙,陡见敌人竟被怪蛇喷昏跌落地上,不由大喜,狞笑一声,双脚一沉,身形疾降而下,探手便待去夺取吕慕岩手中的丝网,那知──他脚才沾地,指尖尚未触及丝网,耳听一声清叱,一缕劲锐罡风,已电袭而至,不由又惊又怒,当下,顾不得夺取丝网,一缩手,闪避开去!
一男一女,闪电般飞落,挡在吕慕岩身前!
短须苗人方自开口喝得一声!
「你们……」忽地惊觉,怎不闻同伴的声息,忙住口掉头望去,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那苗人业已倒在地上,痛得满地乱滚,却喊不出声音,显然已被对方所伤!
短须苗人又惊又怒,腾身飞扑过去,一把揪起虹髯苗人,目光乱闪,在身上到处一搜,竟没看出伤在何处,不禁急得连声用苗语喝问……白牡丹娇喝道:「你鬼叫什么,他已中了我的「罗刹追魂刺」,还不快将他抱走,找个地方挺尸去啊!」
短须苗人见同伴无法答话,又找不到伤口,只好将他抱起,一双狞厉怨毒的眼睛,凝视着白牡丹,恨声道:「你们是谁?是好的就报上名来!」
白牡丹笑道:「我叫白牡丹,他叫韩剑平,凭你这块废料,也想报得了这仇么?」
短须苗人「哼」了一声,狞声道:「贱妇休要张狂,我回去禀知峒主,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逃得脱死亡的命运-」
说完,一晃身,便向绝望出口纵去!
韩剑平一声清叱:「站住!」
短须苗人一刹前纵之势,掉头厉声道:「你们若是倚仗人多,就不妨把我也杀了,免留后患!」,韩剑平双眉一轩,朗声一笑,道:「你不要用话来激我,杀你这种蠢苗,我怕把手弄-了,我只想知道,你的峒主是谁?是不是「贵州苗岭火龙峒」的「飞龙峒主」?」
短须苗人狞笑一声,喝道:「你既知我家峒主的威名,难道──」
韩剑平一声断喝:「住口!」神色一凛,喝道:「你滚回去告诉飞魔老苗,叫他乖乖缩身苗岭,安享岁月,还可保得住项上人头,若想出来兴风作浪时,管教他死无葬身之地,快滚!」
短须苗人厉声道:「你休得乱发狂言,终有一日你会落在我家峒主的手中,嘿嘿,那时就叫你知道厉害!」
话声一落,人已腾身而起,一连几纵,便消失在暗影之中!
韩剑平冷冷一笑,这才弯腰取下吕慕岩手中的丝网,同时定睛一看!
只见吕慕岩这时的脸上,蒙着一层灰绿的颜色,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分明中毒不轻!
白牡丹也蹲下来,急声问道:「平哥,他……他不要紧吧?」
韩剑平一晃手中的丝网,笑道:「这「三叶紫芝」的芒实,不但习武之人服食可增功力,且有怯毒疗伤,起死回生之效,丹妹尽管放心!」
白牡丹粉面一红,嗔道:「这是什么时候,平哥还在开玩笑,还不快将这芒实给他服下去!」
韩剑平含笑道:「愚兄遵命!」抱起吕慕岩,朝那石洞走去!
白牡丹吃惊道:「那洞里恐怕还有……」
韩剑平截口笑道:「丹妹不要怕,那洞里如果还有什么毒蛇猛兽的话,早就出来了!」说时,人已走近洞口,停步探头一看,不由心头一动!
原来这石洞里面,甚为宽敞平整,并还有一些天然的石墩石桌,靠里面的一角,另有一道门户,看去颇为深邃,由于光线不够,一时看不真切。
这情形,分明以前曾有人在洞中居住,但此际也无暇研究,遂暂且搁过,走进洞中,将吕慕岩放卧在一张石桌上面。
白牡丹跟着走了进来,道:「平哥,你可知道这「三叶紫芝」的芝实,是怎样服食的么?」
韩剑平怔了一怔,随即笑道:「丹妹放心,这种草木灵芝的服食方法,总不外乎连皮带肉,趁新鲜吃下肚去,何况这芝实有三粒之多,一粒不见功效,再想其它办法也不迟!」
说时,已解开丝网,取出「三叶紫芝」,吩咐白牡丹捏开吕慕岩的牙关,摘了一粒芝实,塞进吕慕岩口中!
「噗」的一声轻宝,洞中登时充满一股异香,那芝实已化作一缕浆汁,流入吕慕岩腹中!
过了一会,却不见有什么动静,白牡丹不由大为着急起来,两道充满关切焦虑的眼神,直勾勾地注视着吕慕岩,两片樱唇嗫嚅着,不知她在祷告些什么!
韩剑平瞧得心头一动,忽然浮起一个奇妙的意念,当下,低叫一声:「丹妹!」
白牡丹茫然应道:「什么事?」
韩剑平将「三叶紫芝」递过去,低声道:「我彷佛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你把这个拿着,留在洞中照顾四哥,我到外面看看……」
白牡丹也不知韩剑平是在扯谎,遂伸手接过「三叶紫芝」,低声道:「平哥快去快回,免得我两面挂心才好!」
韩剑平应了一声,身形微晃,掠出洞外而去!
其实他明知道「三叶紫芝」芝实的功效,就算吕慕岩受毒再深,也没有不药到毒消之理,他这一托词走开,目的在等吕慕岩醒来时,能看到白牡丹在身边侍候,使二人有一个单独相会的机会,促进情感的发展而已。
在白牡丹方面,正所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她这时侯全付精神已贯注在吕慕岩身上,对韩剑平的意图,根本就想也不会去想,伸手接过「三叶紫芝」以后,便又定睛注视着吕慕岩的情况。
又过了不知多久-其实只有片刻-,她仍不见吕慕岩有丝毫的动静,不由紧张得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暗忖道:「莫非一粒芝实的功效,还不够把毒怯尽么?」
当下,也不遑多想,又摘了一粒芝实,塞入吕慕岩口中!
又过了许久,-其实也不过一瞬之间,那第二粒芝实的浆汁还未流到吕慕岩的肚子里-,仍不见有半点动静,不由她急得心似油煎,脑际意念如潮,拚命去思索一个妥善的办法……忽地,一抹灵光,在她脑际一闪,她突然想起了在崂山之中,一次为了救韩剑平,一次为了救蓝启明,都曾用咀对咀度气之法,将丹药以本身真气度进对方腹中,当下,把心一横,暗道:「只剩下这一粒芝实,我何不用这方法试一试!」
主意已定,遂把第三粒芝实擂下来,食在自己口中,伏身下去,咀对咀地紧贴着吕慕岩的双唇,真气一提,便待将芝实度进他的腹中,那知──她的樱唇刚一贴紧吕慕岩的咀唇,突听他腹中「咕碌」一响,不由吃了一惊,真气一窒,「掴」地一声,那含在口中的芝实竟然一骨碌滚进她自己的喉咙,立时化作一股清香甜美的浆汁,直落丹田!
紧接着吕慕岩腹中又是一连串「咕碌」之声,只慌得她跳起身来,这时,她也无暇去想那一粒被自己吃进腹中的芝实,只顾思量着下一步骤该怎度办?
因为照吕慕岩此刻情形看来,显然是身中的毒素,已被芝实的药力-到腹中,眼看要逼着排泄出来!
这差事最好是呼唤韩剑平回来处理,但她却怕一出声呼唤,会分了他搜索敌的心神,甚或引鬼上门,更为不妙!
她心念电转,只好决定自己动手,当下,一咬牙,扶起吕慕岩,撩起他的长袍,三把两扯褪下他的中衣,双手一抄,将他整个身子抄起来,两步掠进洞后那道门户……足足过了半盏热茶的功夫之久,她这才如释重负地抱着吕慕岩出来,又复将平卧在石?>
上面!
又过了一会,只听吕慕岩浑身骨节发出一种轻微的声响,张口长长吁了口气,人便霍然提身坐了起来!
白牡丹没料到他垂死之身,一旦醒来,竟会如此俐落,反而吃这一惊,忙伸手将他扶住,叫道:「四哥!你怎么了?现在觉得怎样?」
吕慕岩目光一扫,「咦」了一声道:「我记得好像被那怪蛇喷了一口气便昏了过去,你是怎样把我治好的?老五呢?」
白牡丹笑道:「平哥出去搜索敌去了,我们是用你夺得「三叶紫芝」的芝实,把你治好的,现在你是否觉得已完全好了?」
吕慕岩略一试运真气,不禁又惊又喜地说道:「奇了!我现在不但毫无中毒之感,并且体内的真气里,较之从前几乎增强了一倍,这……这是……」
白牡丹笑接道:「平哥原先只给你服了一粒芝实,后来我怕不够,又增加了一粒,所以你才好得这样快哩!」
吕慕岩「哦」了一声!点头道:「原来如此,可是……」说时,鼻孔忽然嗅了几下,诧道:「咦这洞里怎地这样臭?」
白牡丹掩口笑道:「你还好意思说理!还不都是从你的肚子里出来的!」
吕慕岩脸孔一红,目注白牡丹,嗫嚅说道:「是……是你……帮我……」
白牡丹粉颊一垂,赧然一笑,道:「一点小事,你何必如此紧张,弄得我也不好意思!」
吕慕岩默然半向,忽地低唤了声:「丹妹!」
白牡丹浑身一震,螓首微抬,嗯了一声,应道:「岩哥!什么事?」
吕慕岩呐呐道:「你……你不……恨我?」
白牡丹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石洞之中,又是一阵沉默!两人都似乎已深深陷入了回亿之中,想着过去的时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次的确过了很久,但二人却感到只是一瞬之间-,于是,一点火花,在双方的心中爆发了!
只听吕慕岩长长地吸了口气,又低叫了声:「丹妹!」
「嗯!」
「丹妹可记得从前我们相处一起的时光和说过的话儿?」
白牡丹默然点了点头。
吕慕岩伸手把白牡丹的螓首征微托起,两道充满了情焰的眼神,凝视着她,头声说道:「丹妹!你愿不愿意和我再享受从前相处一起的时光,允许我把从前对你说过的话语,重说一遍?」
白牡丹凝视着吕慕岩,半晌,忽地眼帘征阖,两颗晶莹泪珠,缓缓从眼角滴了下来!
吕慕岩慌道:「丹妹!你……你怎么了?莫非我说错了么?」
白牡丹长长地吁了口气!缓缓睁开眼帘,嫣然一笑,摇头说道:「岩哥!我太高兴了,高兴得只想哭!」说着,娇躯缓缓偎在吕慕岩的胸前……吕慕岩轻轻将她搂住,面颊贴着它的秀发,哺哺说道:「只待魔氛荡尽,江湖事了,我们便寻一处名山胜境,合藉双修,直到地也老,天也荒……」
陡听门外一声咳嗽,有人接口笑道:「地还未老,天已经快亮了!小弟可以进来了么?」
二人听是韩剑平的声音,俱不由赧然一笑,霍地分开,一同举目朝洞外望去,这才发现一缕曙光,不知何时已透下绝壁了!
吕慕岩乾咳一声,笑道:「难为老五风露终宵,快请进来吧!」
韩剑平应声走进洞来,目光轮流在二人脸上一扫,抱拳笑道:「恭喜!」
白牡丹樱唇一蹶,微嗔道:「平哥什么时候学的油咀,也来取笑人家了?」
韩剑平笑道:「虽然我可怜风露终宵,但也成就了一段武林佳话,难道不值得恭喜么?丹妹怎骂我油咀?」
吕窖夜室饬成一肃,道:「五弟搜索?,可有什么发现?」韩剑平咳了两声,道:「这个……咳……!倒没有发现什么,不知四哥体中的蛇毒,是否已清除净尽,康复如初了?」
吕慕岩笑道:「丹妹怕一粒芝实力量不够,竟又给我服了一粒,我这时不但蛇毒尽怯,并且真力倍增,也可算是因祸得福了!」
韩剑平笑道:「好个因祸得福,那么,余下的一粒,丹妹……」
白牡丹接口笑道:「那三粒芝实,被我……嗯嗯!被我无意之中吞到肚子里去了,平哥该不会怪我吧?」
韩剑平笑道:「丹妹几历危难,正应有此补偿,我高兴还来不及,那有见怪之理…
…」正说时,鼻孔忽然一翕,皱眉道:「那来的怪味道?」
白牡丹想起适才服侍吕慕岩的情景,不由粉脸倏地一红,呐呐道:「这是……这是……」
吕慕岩伸手一指洞后那道门户,笑道:「我体中的蛇毒,尽都排泄在里面,我们只顾说话,竟把这个忘了,快些离开这个洞便了!」
韩剑平道:「不,四哥在里面的时候,可曾看到这些么?」
吕慕岩被问得脸孔一热,咳了两声,摇头道:「这个……那时我尚在昏迷当中,所以……所以……」说着,两道眼神不期然地朝白牡丹望去……白牡丹粉面一红,螓首征垂,低声道:「那时候里面很黑,我心里又慌,那有工夫去看!」
吕慕岩接道:「五弟问这个干么?」
韩剑平道:「四哥是否注意到这石洞,是曾经人工修凿过的么?」
吕慕岩「哦」了一声!举目四下一打量,霍地跳下石桌,用手将洞中的陈设摩娑了一会,目注韩剑平,笑道:「不错,这石洞的确曾经人工修凿,五弟是否认为洞中会有储藏室,打算发点横财?」
韩剑平点头笑道:「小弟正有此意,不知四哥有没有胃口?」
吕慕岩略一沉吟,望了望白牡丹,见她也露出同意的神情,遂点头道:「反正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到里面看看也好,不过,这种地方,可要留神一点才好!」
说完,吩咐白牡丹将「三叶紫芝」用丝网装好,收进囊中,然后仗剑横胸,运功护身,举步往那道门户里走去……白牡丹居中,韩剑平殿后,鱼贯而行!
这时,天色已然大亮,门户里已依稀可辨景物,三人跨过吕慕岩排泄下来的那滩秽物,进入了另一间石室之中。
吕慕岩亮起一只火折子,众人目光扫处,俱不禁脚步一顿!
火光照耀之下,祗见一位身穿道袍的白发老人,盘膝端坐在一张石床上面,床前一张石几,几上摆着一只还插了半段残烛的烛台,一只香炉,一柄形式古朴,长仅尺许的连鞘短剑,剑下压着一张业已发黄的纸篓和一本薄薄的书册。
众人再度定睛瞧去,方才发现老人只是一具皮包骨的骷髅,显然死去多年,吕慕岩遂走近石几,将残烛点亮,抽出压在短剑下面的纸篓,凝目一看!
只见笺上写满了字迹,乃是老人的遗墨,大意是说他壮年时杀孽甚重,晚年悟道,立意隐归,在无意中寻到这地方,并发现洞前地下竟孕育着一本「三叶紫芝」,他知道这芝实若在成熟出土之际采下了来,再配以其它灵药,炼成丹丸,服食之后便可成仙得道,长生不老,遂将这石洞略加修凿,定居下来了,准备守候这「三叶紫芝」出土,谁知守了二十年,不但需用灵药未曾搜集齐全,且「三叶紫芝」也没有成熟,而他的大限已到,情知无此福份,遂在临终之际,将配炼芝实的灵药名称及制炼之法写下了来,留赠日后有缘之人,至于短剑及剑谱,来人如不嫌杀气过重,可自行斟酌取舍等语,笺末署名悟外老人!
白牡丹看罢,好生懊悔道:「原来这芝实还有这大的好处,可惜都被我槽蹋了!不然的话,拿来炼成丹丸,那么你们就可以成为真的武林八仙了!」
韩剑平笑道:「常言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何况仙道之说根本渺茫,丹妹懊悔则甚?你看,这上面所记的灵药名称,有许多我们连听都没听见过,如果要找的话,恐怕也要和这位老前辈一样,灵药尚未找齐,而大限已到了,还不像你干脆把芝实吃下去,多增几分功力来得实惠呢!」
说时,吕慕岩已放下纸笺,拿起了那柄短剑,就着烛光反覆一看,发现剑柄上刻着「天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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