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遍插茱萸少一人

上和身上还有不少汗珠子，显然是抬着林大郎回来且知道事情经过的林家村民便缓缓地说起了当时的经过。

    原来啊，在村里的一干人登高回来的时候，他们在约莫半山腰的位置碰到了一只吊睛白额的成年大虫，然后当先的林大郎为了保护木匠林三家的小胖和一个村里的老者，竟不等队伍后边的猎户们赶来就只身独斗大虫？

    最后，虽然他林大郎舍身搏虎并成功救下了老人和小孩，可他不姓武，也不是排行老二，所以下场就是眼前的这样子了。

    再然后，经过一阵的骚乱之后，回过神来的猎户们一部分组成了猎杀小队去追击那只被林大郎用钢叉刺伤的大虫，而另一部分便赶忙跟别人一道，用蔓藤和木头弄了一副担架后将简单处理过伤口的林大郎给抬下了山来。

    “大郎这次怕是保不住了！”

    “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当时把身上带的所有的金疮药都敷上去了，腿根也用绳子死死绑住了，可那根本没用，那血水就像泉眼一样不停地涌出来，到现在只怕……”

    “咳！！”

    此时，另一名身上同样有着血迹，且看起来还知道一些金创知识的猎户说着说着便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然后直接矮身蹲到了一旁，并将脸给转向了一旁，显然是不愿意再看到林大郎的惨状。

    ‘！！’

    ‘爹、爹爹！’

    ‘呜呜……’

    ‘阿爹，你怎样了，痛不痛？！’

    这时，原本的那个一直扑在林大郎那都是血的身体上的林青梅突然喊了起来，因为她发现，她的阿爹竟然张开了眼睛，而且那惨白惨白的嘴唇也动了动，似乎死想要说点什么？

    “！！”

    有些懵圈的李白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当他看到林大郎的那虚浮的眼神在人群里转了一圈并锁定到他身上后，他一激灵，便赶忙扑到了对方的床边，并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那另一只手，然后凑到了对方的脸旁，想要听听对方到底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林、林大叔，我在这里！”

    “李白在这里！”

    此时，李白那前世的记忆如同是过眼云烟或者是影视一般，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涌现，而从现代社会来，从未亲眼看到过这种血淋淋情况的他，此时原本该有的恐惧或者别的，也全都被他给抛到了一边。

    ‘……’

    ‘咳！’

    ‘大朗这回只怕是真不行了！’

    ‘血都要流干了，哪里还能活？’

    ‘可不是？’

    ‘行了，你去，跟族长说说，让人眼下就准备操办后事吧，他是为救人伤的，说什么族里也要给他备一副薄棺，让林三快点准备，好歹他的儿子也是大郎救的。’

    ‘是，我这就去！’

    ‘唉！我记得，大郎的娘子是前些年没的，现在又论到大郎，剩下这么两个小娃儿，这个家可怎么办哟！’

    “作孽啊……”

    ‘那只大虫呢？’

    ‘哼！不知道，听说是被刺伤后跑了！’

    ‘跑了？它只怕也伤得不轻，跑不远的，这次定饶不得它，一定要将它扒皮抽筋不可！’

    ‘对！’

    ‘哥几个，趁现在天还早，咱们一起去收了它！’

    ‘对对！’

    ‘同去！同去！’

    屋子里的人在喧闹谈论了一小会后，很快，除了一些老弱妇孺们仍旧围在旁边默默看着之外，那几个年轻力壮的有些气不过，竟纷纷吆喝着，在某两个猎户的带领下，一齐朝着门外冲了出去，显然是打算跟留在山上的那些人一起，找某只受伤的大虫去了。

    “林大叔？”

    那些人想要做什么李白可没有心思去管，也管不了，此时他就只是有些焦急地将自己的耳朵凑得更近一点，并轻声呼唤着，想要知道这个眼看就要顶不住的林大叔到底想要说点什么而已。

    ‘……’

    然而，林大郎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他那双虚弱和不甘的混浊双眼在挣扎了一会后，才艰难地睁开又看了他一眼，接着就更加艰难地转过去看了另一边的那个正哭得跟个泪人一般的林青梅，并再也舍不得将视线挪开。

    “……”

    下意识地顺着对方虚弱的目光朝着此时已经哭得不像个样子的青梅妹妹看了一阵子后，好一会，李白只觉得脑子‘嗡’地一下，才终于领会了对方的大概意思。

    “林大叔！”

    “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青梅妹妹的！”

    “我李白在此立誓：此生定会护得青梅妹妹周全，如有虚言，天人共弃！！”

    鬼使神差地，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比用某种方法更能让对方安心的李白，便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一手继续用力反握着林大叔的那双满是黏糊糊血液的猩红大手，另一只手则是伸出两根手指且并拢着指向屋顶，就这么当着在场十数个人的面，脆生生地发誓着道。

    ‘呵……’

    终于，也许是听到了李白的话，也许是真的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所以，林大郎张了张嘴，最后朝着自己的女儿的方向看了一眼后，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脑袋一歪，那双浑浊和不甘的双眼里，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焦点。

    ‘！！’

    ‘我看看……’

    ‘啊！’

    ‘不好！’

    ‘？？’

    ‘大郎走了！’

    ‘什么？！’

    ‘咳……’

    这时，发现了某些事情的村民们便齐齐惊呼一声，然后略显骚乱和小声地讨论了一会后，便跟那个再次摇头叹息的村正一起，朝着院子外走去，看来是商量某些后事去了。

    毕竟林大郎是林家村的儿郎，而且还是为救人而死，再加上这个村子里都是同宗同姓之人，现在林大郎走了，他们就肯定是要帮衬着主持后事的，要不然凭着林大郎家剩下的两个小娃子，哪里又能成事？

    “！！”

    随着众人摇头叹息着出去，从刚刚就一直哭个不停的青梅这时也瞬间瞪圆了眼睛，然后她就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猫一般，直接猛地朝着还带着一丝丝体温的林大郎尸体猛扑了上去并死死地抱着。

    “呜……”

    “爹爹！”

    “阿爹，你醒醒啊！你快醒醒啊！！”

    ……

    “……”

    李白没有过去安慰，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他只是有些手足无措地放开了林大郎那渐渐冰冷的大手，就那么喘着粗气无言地站在一旁。

    “怎么会这样？”

    然后好一会，他才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自己手上的那猩红的血液良久无语。

    眼下他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好端端地一个人，早上的时候还乐呵呵地跟他们告别说是上山登高去，可现在竟这么说没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