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太和十四年,开春黄昏,乍暖还寒。
一间破落幽深的禅房,佛前的烛火快要燃尽,只剩豆点星火,将灭未灭。
窗外,月光清冽。照进小半间禅房里带不来一丝暖色,倒显得寒意更深。
角落里有张床,床上的人儿形容枯槁,已显就木之相了。
可她不甘心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喃喃呓语间枕巾已然澿湿,被褥紧贴着身,远远望去更加枯瘦。
“娘子,娘子!”比丘尼打扮的婢女跪在冰冷的地上,低声抽泣道,“婢子已经托了口信给府上了,三夫人一定会请大夫过来给您看病的,您先放宽心吧!”
听到“府上”两字。
沉陷的眼窝突然睁开,吓了婢女一跳:“娘子?”
“秋儿,今夜、你把我、床头的那盏孔明灯……放了吧……”
浑身虚弱无力,使她每说一个字都不得不昂起脖子苦撑,说完一句话就像泄了气般瘫软下来。
婢女不明所以,只当她是为病祈福,就依言拿起床头那只已然落灰的孔明灯。
低头打量一番,纳闷着这灯是从什么起放在娘子床头的呢?想她日夜守着娘子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继而摇摇头:娘子让放就放吧!只要娘子能好起来,放一辈子也高兴。
或许是有了盼头,婢女脚步轻快,出门将灯放起,朝屋内脆声喊道:“娘子,这灯真好看,里面的火蓝莹莹的。”
望着窗外冉冉高升,直到越出视野再也看不到的孔明灯。
病榻上的女子突然绽放出一抹诡异的笑。
“她说过,欠我一个恩情,允我用自己的残魂交换一个心愿。那时候,我只把她真是一个傻女……却,原来她早就料到了我冯清华会有今日的下场!”
入宫,为后,废后,出家。
前后不过三年。
果然是应了“长门短守”四个字。
只可惜她当日春风得意,哪里会将一个痴儿的话放在心上。
谁人不知长乐冯氏有个众星捧月般的嫡三女,十四入宫、十六为后,荣华一身、风光无限。
谁人会料到她会落得被废出家,行将惨死在这禅歌声声的皇家寺院的,一间早年就被废弃的破禅房里?
屋外放灯归来的婢女望着她青乌色眼底的怪笑,有些心惊,唤道:“娘子?”
“秋儿,我只怕是……不行了。”
她想强支起身来,却怎么也没有了气力。
“娘子!”婢女急忙扑过去扶她。
只觉她浑身冰凉,体轻得不如孩童。
而后又想到主人本出身金玉,却受尽苦难便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娘子,娘子您宽心吧,三夫人一定会来救您的,还有老太君,老太君最疼您了——”
“错了,老太君最疼的,是那个能坐上大齐后位的……孙女,不、不是我这个废后!”断断续续的诉说,她一头栽进秋儿的怀里,气若游丝,“秋儿,你从七岁就跟着我……主仆一场十几年……待我……死后……”
“娘子!你一定不会的!”婢女把头摇得般波浪鼓,慌忙道,“娘子,你一定会没事的,会好起来的!不管皇上如何对你,太皇太后还是心疼您的,还是太师!您可是他的嫡亲孙女呀!”
冯清华惨笑道:“嫡亲孙女?又如何……当年,先帝显袓还是太皇太后……亲儿子呢?那……又如何……”
又如何?
一步废棋而已。
望着泣不成声的婢女,她吃力的说道:“秋儿,你,听我...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