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慢慢考虑着。”
子青遂点了头,施礼退了出来。
易烨正蹲在院中整理着竹编篝里的草药,口中轻声哼着让人分辨不清的曲子,见子青出来,微笑地凑上前问道:“如何?你应承了?”
不知他所指的是哪门亲事,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子青头一低,微抿下嘴,并不作答,复回到庖厨拿了一捆草绳系在腰间,又取了铁斧……
“你要砍柴去?”易烨忙道,“等我,我还得上山去找草药,爹爹指定的还有两种没有采到。”
子青脚步微滞,将步伐放慢了些。
易烨回身就去拿药锄,连篝背到身上,顺手又拿了两顶斗笠,快步小跑出门,见子青正立在门外等他。
“快带上吧。”
易烨伸手轻轻拍去她头上的雪屑,才扣上斗笠。
“多谢。”子青退一步道谢,随即不再多言,大步往后山上走去。
“傻丫头,老这么有礼就显得生分了。”
易烨笑着自言自语,摇摇头,快步追上她。
一路上,易烨又哼起歌来,大概是不在易曦跟前的缘故,声音也略大了些,隐约听出其中字句:
“……虽则如荼……缟衣茹j,聊可与娱……”
待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半山腰,易烨终是按捺不住,也静不下心来找草药,便朝低头拾枯枝的子青朗声喊道:“子青,张家的亲事你可应了?”
子青摇了摇头。
看子青复弯下腰去拾柴,他便也上前帮着她一起拾,又问道:“为何不应?”
子青没回答,低着头只管拾柴。易烨便捡了一根枯枝去捅她的腰眼,她闪身避开,方才直起腰来,皱眉答道:“那位张家公子我又不认得。”
易烨语塞片刻,奇道:“你怎么会不认得?他先前借口给先生瞧病来了好几次,现下看来根本就是来瞧你的。你应该见过。”
“不曾留意。”子青淡道。
易烨笑着叹气:“也是,你整日里只顾埋头干活,他就是一日里来十七八趟,你也未必记得他的模样。”
子青不语,抽起铁斧开始砍旁边一棵不大的枯树,砰、砰、砰……不过三斧两斧便砍出缺口,她朝易烨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往旁边站,然后用斧背不轻不重在树身上一击,枯树便顺着她要的方向倒下来。她跨步上前,斧头随意地在手里打了个旋,蹲下身开始砍枝桠,以便收集成捆。
尽管不是头一回见她砍柴,可易烨还是忍不住要佩服她武者般的利落,笑道:“难怪张家要来提亲,你这般能干,到了他家一个人就能干两个人的活。”
铁斧飞快地砍着,子青埋头做事,没理会他的话。
易烨绕到另一边,替她把枯枝收集成捆,然后用草绳捆起来。子青瞥了眼,道:“太松,会散的。”说罢,她放下铁斧,过来一脚踩在柴堆上,手上用力,用绳子结结实实地捆好。
“你这气力……”
易烨颇为羡慕地看着她去捆另一堆柴,横竖自己帮不上忙,便弯腰自在枯草中翻翻捡捡,找些可用的草药带回去。
将枯树尽数分解,扎捆成堆后,子青才停下手来,转过身盯着易烨的身影,复想起易夫人的那些话来……
挖了几株草药,易烨回头,正看见子青盯着自己出神,奇道:“怎么了?青儿?”
“夫人……”子青原想说出易夫人的话,但转念一想,若是易烨早已另有意中人,自己贸然说出此事,岂非令他为难,遂道:“夫人心里记挂着易二哥你的亲事,不知你是否已有意中之人?”
见她有此一问,易烨唇角含笑,抖掉草药根茎上的浮土,才道:“你日日都与我在一块,难道连这都不知道么?”
子青老老实实地摇头:“我不曾留意。……是谁家姑娘?”
这丫头,怎得什么都不留意!易烨暗叹口气,盯了她半晌,方欲道出,却听见山下村里传来“铛!铛!铛!”的清脆响声,是有人用榔头在重重击打悬挂在树上的厚铁块。
这是亭长召集村中众人的信号,每逢有大事宣布的时候都是如此。
易烨皱起眉头,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这些年来当今圣上年年对匈奴用兵,征兵、征税、征马匹轮番来过,这次又会是什么事?
他尚在思考的当儿,子青已经飞快地将几捆柴摞起来,绳子一捆,将足有一人多高的柴堆背上,转过身见易烨一动不动,奇怪唤道:
“易二哥?”
易烨微怔了下,回过神来,匆忙背起篝,随她一起疾步往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