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女儿的面,束氏颇有些艰难地承认道,“这哪儿是什么丫鬟仆妇间的倾轧,分明就是我想要设局想收拾个不安分的丫鬟,却阴错阳差地叫你们几个小辈给撞破了,这才闹出了笑话来!”
“可即便人人都知道这是个笑话了,但终究未曾过到明面上,我自然不好再去处置了红梅,否则不就成了自打脸面了?”
束氏无奈道,“七姐儿你记住,不管是人还是家族,想要在这世上立足,首先必须得有个好名声!你只看你大伯娘,她因着贤惠的名声在外,得了多少好处?就连带着儿女们也能跟沾光受益。这十几年来,家里有什么好处是少了大房的?可在外人眼里,你大伯娘才是不争不抢的那一个!这便是好名声的作用和威力。”
“若今日之事换做是她,想来谁也不会相信她在特意跟个丫鬟过意不去,如此一来,是赏是罚自然都可随她心意。”
说到这里,束氏不由叹了口气:“可惜阿娘年轻时同你一般,只想着快意恩仇,没将你外祖母的都话听进去,处事上头不似你大伯娘那般绵里藏针,给人留下个强势不好相与的印象来。若是我再重罚红梅,更会与人话柄。”
齐昉闻言想了想,道:“女儿倒是有个主意。”
束氏兴趣缺缺,她不信齐昉真能想出什么法子来,不过见齐昉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也只好道:“哦,那你且说说看。”
齐昉心知母亲只当自己是孩童的戏言,根本不会相信她能法子来处置这些事,不过,齐昉故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阿娘既不能在明面上处置了红梅,不如借着她今日被累到脱力需要休养来说事,大张旗鼓地赏她些银子,再放了她的身契。”
束氏听到这里微微蹙起眉头,这和自己的法子有何区别,还不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么?
齐昉解释道,“女儿前些日子躺在床上无聊的很,便喜欢听丫鬟们闲聊,听说红梅她家原不是家生子,她爹好赌烂酒混账之极,红梅被卖来到咱们家,就是为了替她爹还赌债。”
“若叫红梅阿爹见了用不着几年的功夫,被卖掉的女儿还能再得了银子给送还回家的,这不成了天上掉馅饼的无本买卖吗?依着他那好吃懒惰的品性,这卖闺女的事就必定就还会有上第二次!”
束氏听到这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齐昉继续道,“到时候,阿娘只需叫樊嬷嬷悄悄让人放出话去,长安城里略体面一点的牙行就都会知道红梅是犯了错被主家弃之不用的,自是不肯再接手她。那么,红梅以后会如何,就端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樊嬷嬷闻言拍手称赞道:“不错,大户人家的丫鬟哪个不是买了小丫头来自小调教,红梅年岁大了,本就不是大户人家挑人青睐的对象,若咱们再放出她人品有瑕的风声,那她便只能往那下等的牙行里发卖了。”
“那里头的人伢子做不得富贵人家的生意,为着养家糊口多还兼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红梅若去了,还能讨地了好去?也正好让人看看,太太您并非就软弱可欺!敢在您眼皮子底下做鬼,就得准备好承担后果,哪有这般全身而退的好事?”
樊嬷嬷越说越觉惊心,这条计谋可真是毒辣,却叫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也无从破解。
在明面上,太太看着是吃了个闷亏,但落在真正聪明人的眼里,便成了是既打发了妄图爬床的不老实丫鬟,又落下个体恤下人、慈悲为怀的好名声。
若是碰上那明白的,自是不敢再轻易打老爷的主意,若是碰上那不明白,也不过都是些不长脑子的蠢货罢了,完全用不着在意的。
这,这真是七姐儿想出来的?
樊嬷嬷有些惊恐地看向束氏,束氏此时也想通了此节,她的手心里一时间布满了冷汗。
这才是齐昉今日真正的目的,她坦然自若地任由束氏和樊嬷嬷打量自己,前世深宫十二载,为了替齐家复仇,她早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了,她的手上早就已沾满了鲜血,心肠也早已硬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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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事,束氏虽最终决定按齐昉的意思行事,不过她私下却对樊嬷嬷下了封口令,若是让人知道齐昉有如此的心机,定会惹人忌惮不已。
齐昉自是不知母亲的担忧,她也在反省自己的问题。
齐昉前世进宫时已是景明帝晚年,包括皇后在内的几位高位嫔妃都已经相继过世,景明帝是个长情的,一直念着皇后冯氏的好,从那以后他便不大再踏足后宫了,搞的偌大个后宫竟有点冷宫的意思,整日冷冷清清的也翻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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