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觉得,反正你成绩也不好,其实选文选理对你来说都一样,所以,你不如选文,这样……”
“这样就能继续和你一个班?”章扬适时接过话。
呃……周静芒伸手狠狠敲了下自己的脑袋,被噎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1
周静芒所担心的校庆晚会出糗而引发的嘲笑议论根本没有发生,因为,期终考试到了。
这次成绩直接关乎能不能过个欢乐的中国年,所以每个人都非常努力地专攻各科模拟试卷,完全没时间闲谈别人的糗事。
再加上,周静芒听说,那天晚上,章扬的爸爸因为工作忙没来观看晚会,所以自己造成的那个失误也没有影响他伟大严苛的父亲对他的好印象。
因此,她很开心地将这件事翻篇了。
吃过午饭,和秦榛、沈潆洄马不停蹄地赶回教室里刷题,正计算着公式,有人走过来,敲她的桌子,问:“有没有纸巾?”
周静芒侧过头,正好看到鼻血自凌晨的鼻子里“滴滴答答”地滴到了地板上。天!早就猜到他这样不要命地学习会出事。
“喂喂!你又流鼻血了啊!”
周静芒根本没有应答的机会,秦榛就越过他,凑了上去。她掏出纸巾,迅速卷成筒状,踮起脚尖试图塞进凌晨的鼻孔里,却被他挥开了手臂。
“我自己来。”他后退了一步,秦榛脸上的表情显出一丝受伤。
周静芒赶紧插话化解尴尬:“凌晨你是不是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啊?”
他抬起头,似是思考了几秒钟,才说:“上顿饭……是昨晚吃的。”
服了服了,超级学霸的学习态度真不是盖的。周静芒拱手表示佩服,看他的鼻血一直止不住,有点儿担心地推了推沈潆洄:“你要不要带他去你妈妈在的医院看看?总这样流血好吓人啊。”
凌晨忽然抬起头,目光亮得像是能射出光来,他问沈潆洄:“你妈妈是医生?”
沈潆洄用笔帽拨开额前碍眼的刘海,扬起一张素净清秀的脸,笑着说:“你要去吗?”
凌晨同学继续慎重思考,最后点头:“好啊。那就去看看吧。”
“行!那我们早去早回。”沈潆洄收起模拟卷,和凌晨一起出了教室。
周静芒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为啥凌晨一听说沈潆洄的妈妈是医生,就激动成那样?刚刚他的眼睛都发光了,你看到没?”她用胳膊肘捅了捅坐在旁边的秦榛。
秦榛白她一眼,愤愤然地说:“不知道!”
看着她气呼呼的表情,周静芒不明所以地凑过去:“你怎么了?为什么生气?”
秦榛又白她一眼,“你干吗给凌晨和沈潆洄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她的眼眶都红了,声音也低了下来,“本来我就哪儿哪儿都比不上她。”
呀!周静芒这才顿悟,可是,沈潆洄和凌晨早就走得没影了。她举起双手,向秦榛讨饶:“好秦榛,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就想着你家凌晨流了那么多鼻血,别再吃不消晕过去,你岂不是会很心疼?所以才……”
“我家凌晨?”秦榛挑起眉毛,笑眯眯地望向周静芒,“再说一次。”
“我真不是有意的。”周静芒听话地说。
“不是这句。”秦榛提示她,“下面那句。”
“哦。”周静芒故意绕过她最想听的,“流了那么多鼻血,别再吃不消晕过去……”
“也不是这句!”秦榛急了,朝她吼道,“是‘我家凌晨’那句!”
吃过饭从食堂回到教室的庄杰,恰好听到了这声宣誓,他走到讲台,从粉笔盒里掏出一根粉笔狠狠丢到了秦榛头上:“大白天做什么美梦呢你!凌晨那种级别的学霸会是你家的?我是你家的还差不多!秦榛,你怎么还不醒悟,咱俩才是同一梯队好不好!”
“死庄杰,你给我过来!”秦榛捂着被粉笔头打痛的额头,起身朝着庄杰追了过去。
他们打打闹闹地跑出了教室,周静芒低下头,继续把脸埋进面前的模拟卷里,忽然,几块巧克力被抛到了她桌上。
侧过头,章扬经过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再一次,毫无悬念地趴下睡觉了。
要期终考试了啊大哥,你就这么毫不克制地睡睡睡,是准备捧几个鸭蛋当年夜饭吗?周静芒回过身,忽然又想到了那个拥抱。
章扬身上的,阳光晒暖檀木的特殊味道,再一次隔着几排课桌的距离将她笼罩。
要疯了,她又脸红了。
2
不行了!作为章扬的同班同学,作为拥有一颗善良的爱心的发光一般的姑娘,作为曾经的少先队员,现在的团员,周静芒觉得,自己必须发扬一下团结友爱的光荣传统,找章扬同学好好谈一谈,他难道打算睡着度过整个高中生涯吗?
此前排练舞蹈的冲劲儿哪去了?
这天下午放学后,周静芒谎称自己要去洗手间,支开了秦榛和沈潆洄。在外面待了几秒钟后回来,果然,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睡在最后排的章扬同学。
她走过去,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没反应。她加大力度,还没戳上,手指就被一把握住了。
“干吗?”他睡眼惺忪地望着她。
周静芒抽回自己的手,拉开椅子,坐到他座位前面,语重心长地说:“下星期就要期终考试了。”
章扬点头,仍是那副懒洋洋的表情:“所以呢?”
所以你要学习啊,你要努力啊,你要听讲啊,你没看老师们都放弃你了吗?
周静芒在心里咆哮了一通,表面仍努力保持微笑:“别总睡觉了,考得太难看,你不怕你爸妈批你吗?”
章扬抬了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我很困,你说完了就赶紧走。”
嘁!走就走,谁稀罕管你。周静芒吃了瘪,愤愤然地回了座位,实在气不过,又愤愤然地回头瞪了几眼他的脑袋,最后,气呼呼地走出了教室。
来到食堂,她发现气氛有点儿不对劲。
秦榛和庄杰坐一桌,而沈潆洄,竟然跟凌晨坐一桌。
她挤到秦榛旁边,朝着不远处的两位使了个眼色:“什么情况?”
秦榛扬手给了她一记栗暴:“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周静芒糊涂了。
秦榛皮笑肉不笑地跟她解释:“因为你热心牵线,凌晨为了回报潆洄的妈妈帮他最快走后门找医生接诊,特意制订了一套学习计划,打算帮恩人突击补习呢!”
啊!怪不得,他们饭桌上摊开的学习资料比饭碗还要多。学霸们学习起来真的好可怕。当然了,嫉妒心膨胀的闺蜜也很可怕。目前看起来,最安全的只剩下憨头憨脑吃饭的庄杰了。
“对了!”周静芒忽然想到了什么,用自己的筷子夹住庄杰的筷子,阻止他将饭菜送进嘴里,劈头盖脸地问,“章扬为什么每天都要在课堂上睡觉,他晚上究竟都在干什么?”
庄杰扬了扬眉,“这我可不能说,我答应了好兄弟要守口如瓶,必须得做到。”
呵……周静芒讥讽地笑了笑。好好好,你们是好兄弟。
“除非……”庄杰话锋一转,虎视眈眈地朝着周静芒餐盘里的鸡腿努了努嘴,“把那个给我。”
“给你给你,都给你。”周静芒连带着将秦榛盘子里的鸡腿一起丢到了庄杰碗里。
然后她得到了那个本来必须要用“在杂志上发表稿件”才能换得的答案。
章扬的梦想,是跳街舞。
周静芒没有看错,他的确是科班出身,并且,他从五岁起就已经开始练街舞了。他每天晚上都去练舞,他有自己的舞团,还常常被邀请去酒吧表演。
她真的想不到,是怎样的热爱,才让章扬能够坚持三百六十五天,从不间断地练习舞蹈。并且,练习并不像是表演,没有观众,没人捧场,基本功的动作单调又枯燥。需要怎样的意志力才能坚持这么久?
最夸张的是,庄杰告诉她们:“章扬其实是一个人住的。”
“啊?”周静芒和秦榛一起张大了嘴巴。
庄杰点头:“从初一就和他爸妈分开住了。因为他爸是特别传统的老古板,总觉得街舞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死活不让章扬学。章扬妈妈偷偷给了他学费,他瞒着他爸学了好几年。结果被发现了,他爸一气之下就把他扫地出门了。章扬那小子又倔得很,说什么都不肯低头,就真的搬出来了。”
“哇哦!”秦榛轻轻鼓掌,“章扬真汉子啊,佩服佩服!”
周静芒心里乱乱的。
她突然明白,之前章扬说,她和他是同类人是什么意思了。
不被父母认可的梦想,和偷偷实践的决心。
周静芒有些脸红,是章扬高看她了。与他付出的努力相比,她为写作所做的一切真的就像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儿戏。
怎么办?突然有点儿崇拜他了。周静芒再次用筷子夹住了庄杰的筷子,从他餐盘里抢回那几只鸡腿,迅速装进饭盒,起身离开了。
“喂!周静芒你耍赖皮!”庄杰气结。
秦榛也喊她:“静芒你去干吗?”
周静芒将饭盒揣进怀里暖着,她笑得如冬日午后的阳光一样灿烂。
能去干吗?当然是给很酷的人加鸡腿喽!
3
周静芒底子不错,就算之前排街舞耽误了一些时间,但经过几天废寝忘食的复习,最终期末考试成绩非但没有退步,总分相较于期中考试时还小有进步。
考试成绩直接决定假期的滋润程度。因此,这个寒假,她过得很滋润。
特别是除夕那天,爸妈还发了个“激励”红包给她,让她明年再接再厉,争取成绩再创新高。
她对进入高中生涯的第一个寒假,其实是非常满意的。唯有那么一丁点儿遗憾,就是章扬一次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庄杰说他一个人住,不会大过年也没有回家吧?
她没有他家的电话,又抹不开脸面找庄杰打听,为了让假期过得快一点儿,周静芒每天都给自己安排了一大堆事情做。
吃喝玩睡,再加上追剧、看小说、刷漫画,时间飞逝,立春没过几天,就开学了。
周静芒起了个大早,来到教室的时候,只有凌晨一个人。一个假期过完,这家伙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眼里只有书的架势。
“早啊,班长。”周静芒露出甜美的笑容,脑袋往他身旁凑了凑,“病历?”
咦?她还以为他在看书。
凌晨防备地收起那张化验单,语气不善地说:“周静芒,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这就叫没礼貌啊?周静芒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要过来看的。”说完她悻悻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虽然人坐在位子上,但周静芒的目光完全留在了窗外。
沈潆洄和秦榛前后脚进入教室,三个人凑在一起叽里呱啦大聊一通。庄杰走过来斥责她们实在太吵了。被秦榛一嗓子吼了回去:“你懂什么?这才是假期开学后,同学相见的正确打开方式。”
周静芒在心里举双手赞成,哪像那个冷冰冰的凌晨,一点儿人情味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上课铃声响了,章扬踩着点从后门走进教室。周静芒悄悄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像又高了些,因为穿得少,所以看起来很瘦,但神情依旧透出那股独属于他的懒洋洋的安适,周静芒稍稍安了心,猜测他的寒假应该也没有过得很辛苦。
察觉到周静芒的目光,章扬抬起头,与她对视。
这丫头是假期里吃了多少肉,脸都圆了。
不过……肉嘟嘟的,还挺可爱的。假期里本想给她打电话的,但是想到此前因为两个人之间的那场闹剧,她父母现在一定对“男生的电话”非常忌惮,为了不给她带去麻烦。他忍了一个月。
好几次忍不住跑到她家巷口的那棵银杏树下发呆,还以为能碰到她,哪知道那丫头只顾着宅在家里养膘。
一次都没给他逮到。
章扬愤愤地挑眉,用口型对她说:“猪。”
周静芒看懂后,不满地“哼”了一声,转回了头。“章扬这个神经病。”她忍不住咒骂道。
才刚刚进入高一下学期,各科老师上课前,就先针对高考激动地发表了一通演说。不过,虽然高考离得还比较远,但接下来,有一个严峻的问题是很快将要面临的,高二的分班。
学文还是学理,在这个学年就应该有所侧重。
周静芒的选择没什么悬念,她喜欢文字,喜欢写故事,父母也默认女孩子学文轻松一些,所以,她理所应当会选择文科。沈潆洄比较有主见,她一早就决定学文。
不过,她的决定显然比周静芒的有分量多了。
有次化学课,按学号排的实验小组,刚好将周静芒、沈潆洄、凌晨分到一组,三个人闷头认真做着实验,突然,凌晨没头没脑地问沈潆洄:“你打算学文还是学理?”
“学文啊。”沈潆洄头也没抬地回答,“我逻辑能力差,学理就把自己绕坑里了。”
“那……”凌晨好像犹豫了一下,才说,“那我也学文。”
“为什么?”周静芒十分不识抬举地追问,当然,问完,她就后悔了。
还能为什么?看着凌晨慢慢变红的耳朵,她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当我没问。”她摆摆手,“当我啥都没说。”
一下课,秦榛就凑了过来,飞快地将周静芒拽了出去。
“干吗?”周静芒被她扯得胳膊都要断了,“你轻点儿,轻点儿。”
到了没什么人的操场边,秦榛才吞吞吐吐地说:“刚刚你们做实验的时候,我看到凌晨脸红了。发生什么事了?”
呃……这个……周静芒的大脑飞速运转。
不说实话会比较好吧?她正犹豫着,秦榛一巴掌拍到她脑门上:“不许糊弄我,从实招来!”
周静芒艰难地咧咧嘴,然后将课堂上的那一幕重现了一下。
秦榛沉默了。周静芒望着她一贯乐呵呵的脸上显出的忧郁,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那个,阿榛啊!”她挖空心思地寻找着可以安慰别人的词汇,“事已成定局,你也别太难过。”
秦榛狠狠瞪了她一眼,周静芒吓得倒抽一口气,这句话不是能安慰她吗?
“没关系。”秦榛优雅地撩了撩额前的刘海,“他要学文,我陪他学文就好了。”
“是是是!”周静芒特别狗腿地仰望着秦榛。但她发誓,她的表现绝对没有一丝恭维,她是真的佩服秦榛。
因为……周静芒往人群中那个高瘦的身影望去,她就没有追随别人的勇气。
当然,也没有被别人追随的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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