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妻子,然后拜别父母起身,循着驿道上路。因为想历练江湖,走到傍晚入店,便打了轿子,步行前进。
走了有四五天,不曾有事。最后一日,走迷了路,误入万山丛里。
想往回走,应往西北,又误入东南,越走越错。眼看落日衔山,四围乱山杂沓,到处都是丛林密莽,蔽日参天,薄暮时分,怪声时起。别说书童胆战心惊,濯净虽然学了一些武艺,这种地恶山险的局面,也是从未见过,也未免有些胆怯。主仆二人一个拔剑在手,一个削了一根树枝,拿着壮胆,在乱山丛里,无头苍蝇般乱撞,走不出去。
天却越黑了起来。又是月初头上,没有月色,四外阴森森的,风吹草动,也自心惊。又走了一会,濯净还不怎么难过,书童已坐倒在地,直喊濯身疼痛,没法再走。幸好路上书童在路上买了一块,一大块,又买了许多面饼,当晚饮食,还没有生问题。濯净觉着饿,便拿出来,与书童分吃。书童直喊口渴心烦,不能下咽,想喝一点山泉,自己行走不动,又不便请主人去寻找,痛苦万分。濯净摸他头上热,濯身也是滚烫,知已劳累成病,好不焦急。自己又因吃些干咸之物,十分口渴。便和书童商量,要去寻水来喝。
书童道:"小人也是口渴得要死,一则不敢劳动少老爷,二则又不放心一人前去,同去又走不动,正为难呢。"濯净道:"说起来都是太老爷给我添你这一个累赘。我这几个月练武学剑,着实不似从先。起初还不觉得,这几日一上路,才觉出要没有你,我每日要多走不少的路。走这半天,我并不累。今天凭我脚程,就往错路走,也不怕出不了山去。你如是不害怕,你只在这里不要乱走,我自到前面去寻溪涧,与你解渴。"这时书童已烧得口中火,支持不住,也就不再顾别的,把头点了一点。
濯净一手提剑,由包裹中取了取水的瓶儿,又嘱咐了书童两句,借着星光,试探着朝前走去。还好走出去没有多远,便听泉声入耳。转过一个崖角,见前面峭壁上挂下一条白练。雨丝微漾,直扑脸上,凉气逼人,知是一条小瀑。正恐近前接水,会弄湿衣履,猛看脚下不远,光彩闪动,潺濛之声,响成一片。定睛一看,细瀑降落之处,正是一个小潭。幸得刚才不曾冒昧前进,这黑暗中,如不留神,岂不跌入潭里?水泉既得,好不欣喜,便将剑尖拄地,沿着剑上照出来的亮光,辨路下潭。
自己先喝了几口,果然入口甘凉震齿。灌满一瓶,忙即回身,照着来路转去。这条路尚不难走,转过崖角,便是平路,刚才走过,更为放心大胆。如飞跑到原处一看,行囊都在,书童却不知去向。濯净先恐他口渴太,又往别处寻水,他身体困乏,莫非倒在哪里?接连喊了两声,不见答应,心中大惊。只得放下水瓶,边走边喊,把四外附近找了个遍,依然不见踪影。天又要变,黑得怕人,连星光通没一点。一会又刮起风来,树声如同潮涌,大有山雨欲来之势。濯净恐怕包裹被风吹去,取来背在身上,在黑暗狂风中,高一脚低一脚地乱喊乱走。风力劲,迎着风,张口便透不过气来。背风喊时,又被风声扰乱。天色越暗,剑上光芒也越加明亮。濯净喊了一阵,知是徒劳,只得凭借剑的一条光华,在风中挣扎寻找。不知怎的一来,又把迷了路,越走越不对。
濯净虽只一个不大的随身包裹,但是里面有二三百两散碎银子,外加主仆二人一个大行囊,也着实有些分量。这般险峻山路,走了一夜,就算濯净学了剑诀,神力大增,在这惊恐的时刻,带着这些累赘的东西,一夜不曾休息,最后走到一个避风之所,已劳累得四肢疲软,不能再走。暗想:"黄昏时分,曾听许多怪声,又刮那样大风,书童有病之身,就不被怪物猛兽拖去,也必坠落山涧,身为异物。"只是还不死心,准备挨到天明,再去寻他踪迹。此时迷了路径,剑光所指,数尺以外,不能辨物,边歇息歇息,再作计较。便放下行囊,坐在上面,又累又急,环境又那么可怕,哪敢丝毫合眼。只一手执紧剑柄,随时留神,观察动静。山深夜黑,风狂路险,黑影中时时觉有怪物扑来。似这样草木皆兵的,后半夜就这样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