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登船离开之际,她再度出现,又扰乱了谁的心绪?
那是张极美容颜,更是他今生都难以忘怀的。眉若翠羽,眸似繁星,霜点绛唇,回眸一笑间,牵动万千风情,却沾染上丝丝尘缘。
也许,他并不是她今生的良配,却是第一个让她动情之人。
红烛暖帐,一夜缠绵,我为君白骨,君为我相思。转,又是谁轻负了昨日誓言?
“你可知,我是何人?”离月俯在他身旁,柔柔一笑。那笑宛若三月的桃花,却夹杂着难以察觉的苦涩。
他抬手撩起她额前一缕碎,深遂的眼眸满是温情:“我只知,你是我倾心之人。”
“拜月教。”她淡淡地说道,目光缥缈地望着远处,“我曾以为我是个无心人,直到遇到你,我才明白我是有心的!就如天下所有女子般,也懂得去爱,也会动情!”
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其实你我是一样的人。”
那一日,他为她描一幅丹青卷,她为他舞一曲凤求凰。他说,他要带她回宫,让她做他唯一的皇后。
可是第二天,当她醒来,一切都变了。也许没有那封薄情书信,她亦会以为,这只是场遥不可及的梦。
杀手冷血,帝王无情,这句话终归还是说对了。
望着水天之际,沐离月苦笑着摇了摇头。原来弱水三千的誓言,终究抵不过权力地位。
那么,她便要他失去所有
……
雪无休无止地下着,转眼已是腊月时分。寒风吹开了窗,白雪纷纷斜吹到了殿中。婢女上前想将小窗关上,却被他摆手制止。
殿门打开时,一名太医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漫天的飞雪,他摇了摇头,继而重重叹了口气。
明明是种了奇毒,却对外宣称为风寒所致的重症。都说圣意难测,这位少年君王的心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温暖的大殿,赤金紫云炉上冒着丝丝热气。紫色云雾迷漫四周,虽焚了最好的熏香,却饰盖不了屋里的那一丝药味。
夜墨染半躺在水沉木雕成的卧榻上,此刻他双目黯淡,脸色苍白。从前意气风,翩翩儒雅的君王,如今已是病榻上的枯木,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在他身旁,悄然放着一幅画卷。画上的女子看不清容貌,只因他并非用笔墨绘她的美。
“我曾为这天下负了你,如今是时候负这天下一回了!”手抚上画卷,泪水滴落,在纸上慢慢晕开。
他用一生来画她,把她画进了心中,却也把自己画上了绝路。
望着窗外的风雪,他忆起了他的母亲,那个曾经叱咤风云,宠冠六宫的女子。她有最美的容颜,最好的年华,可最终却郁寡而亡。
只因她是宫中的女子,父皇说他一生只爱母妃,而他今生唯一的错就是将她带入这幽幽深宫。
抹在青丝上的毒早已蚀了骨,只因是他先负了她,应当如此。
随着玉手拨动珠帘的清韵,待女已把药端了进来。这药很苦,苦得他每次服完都想吐出,可真正苦的应该是心吧?
“你们都下去吧。”睁了睁目也,他终于虚弱地开口道,“你来了,可是来见我最后一面?”只一眼,他便已认出她的背影。
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绝代风华的容貌再次映入眼帘。离月走近他身旁坐下,玉手抚上他消瘦的脸庞,“你错了,我之所以来,不过是为亲眼看你死去罢了。”
“你若有心要杀我,三年前便可,又何必如今……”夜墨染说着,神情很是平静,他只想再多看面前的人一眼。
这样,即使到了黄泉路,哪怕喝了孟婆汤,他也不愿在下一世与她错过。
“只因那时,我的心还未死透。”
一瞬,她的唇覆上他的唇,轻启贝齿,淡淡的药草香隐入口腔。一滴泪落在他的脸庞,女人的话终究是不可信的。
“你,竟然……为何……”他颤抖着声音,说不出话来。
“这毒本无解药,唯一的解法便是换,用我心换你心。”嘴角一丝殷红,她做到了,没有让他失去所有,却让他失去了最爱。
“你真傻,却又如此聪明!若你就这样去了,我岂不是要痛苦千倍,万倍?”他的泪从眼眸无声滑落,落在离月的衣衫上。
“这样不是很好麽?至少你会永远记得我!”她笑着,笑得那样美,宛若即将凋零的桃花。
来世,今生,谁也不能忘了谁,命运的红线终将交织不休。
两滴泪交织着落入杯中,成了这世间最醇的美酒——“相思泪”
离月依偎在他怀里,脸上是不曾有过的舒心,“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其实,他从未负过她,而她亦不曾恨过他。
殿外是千百株红蕊沁心梅,红得如血,心尖上的血。
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
那一瞬,他看见她折了两枝寒梅,在雪地上迎风而舞。鹅毛般的雪花,落在她的上,肩上,衣上。云袖卷起了满地霜雪,红梅衬着她如花的容颜,青丝在一瞬褪为白。
她忘情地舞着,舞出了浮生一梦,舞出了红尘妄忘……
一舞终了,她回眸嫣然一笑,他伸手想要握住她,却怎么也触不到。
?窗外的红梅傲雪而放,身旁的画卷落尽了他的泪与血。
那一刻,他紧紧抱着她,静看满苑寒梅,“你看,今年的花开得真好,可惜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