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一路回来,道上两边还有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尚未散去,宝玉欲往外骑马去,王夫人却怕外头人多冲撞了,仍把他留在了车里。倒是贾环一脸木然跨马在前,心里想着探春说与自己的那句:“我的路只能这么走,你待如何,便靠你自己走了。”
初时还不解,这回见人群中有几张熟面孔看着自己的眼神已大不同从前,才回过味来。好在自己并未蹉跎时光,总会为姨娘报了大仇,也不枉嫡亲姐姐的这番筹谋。
南行顺风顺水,待得送亲使者并一众官员归京奏事后,皇帝龙颜大悦,大赞安平郡主纯仁体国等话,顺便下旨追封其生母为五品宜人。倒是给了贾府给赵姨娘修坟的正当由头,只王夫人犹似骨鲠在喉,是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待得赵姨娘骨灰入葬,牌位请进了祠堂,贾环便大大方方往坟头上去哭了一回,祠堂里更是得空便去拜一拜。
王夫人私下与凤姐道:“这封诰,莫不是那丫头一早打下的埋伏?”
凤姐忙笑道:“哪里会如此?不过是皇家的心思罢了。三妹妹可没在太太跟前提过那人一句,我看着连对宝兄弟也比那个亲近,到底是太太跟前养大的,知道好歹。”
王夫人虽还不能全然释疑,到底心下略平。
又过半月,宫里忽然传出贤德贵妃有孕的喜讯,王夫人自此一扫郁愤,贾府上下更是阖府欢庆。只本以为府里会大发赏钱的,却并不见动静,众人的额头才渐渐凉下来。
凤姐去李纨处接巧姐儿时,笑道:“也不知是哪路神仙庇佑,尽出好事了!”
李纨笑而不语,凤姐便嗔着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还端着干嘛?我还就不信你心里不高兴!兰儿现在有出息,宫里有个诞下皇子的姑姑在,往后还不是越发一顺百顺的?你就等着做一品诰命吧!”
李纨见她这么说了,方笑道:“好,那可承你吉言了。”
凤姐直摇头:“同你这人没话好说。气死人的事儿也不见你生气,乐翻天的事儿也不见你高兴。你说说,活死人说的是不是就你这样的?什么都压着,小心闷出病来!”
嫌李纨没趣,也不多坐,正好王子腾那里遣了媳妇子过来,便赶紧带了巧姐儿过去了。
李纨这里正打算来道茶清静清静,刚涤完壶,惜春就来了。
李纨只好请她坐下同饮,见她今日闷闷的,不似往常快活,便问道:“怎么忽然老成起来了?”
惜春默默饮了一杯茶,开口问道:“大嫂子,如今……如今咱们府里果然好得很?”
李纨闻言手上一顿,轻叹一声道:“何出此言?”
惜春嘬个牙花子:“啧,到处都兴头得很。我却觉着不是这么个事儿,真要我说又说不出个什么来。总之未必是好事。”
李纨看她一眼,皱眉道:“慎言。”
惜春撇撇嘴,顾自己倒了茶喝,才又叹道:“三姐姐真是个利索的。大嫂子,我若想要从这府里出去,可有什么法子?”
李纨道:“你手里还少了这样的法子不成?”
惜春道:“那不一样,我能溜出去一会子,总不能一直隐着身或者幻化旁人模样吧?到时候还不得回来!这里的日子我是越过越没趣了,倒是听说二姐姐在庄子上好不快活。什么时候我也能离了这里,离了这些人!”
李纨摇头:“今日是怎么了,尽说些怪话。”
惜春想了想低声道:“嫂子可懂卜卦?”
李纨自然摇头。
惜春才轻声道:“老爷子当日留给我许多书,里头有讲这个的。我跟着妙玉学了好一阵了,只她在这个上头也实在有限。这几日各处欢庆,我总觉得这心里不安,就借着月色占了几卦,你猜怎样?竟没一课好的!旁人我是顾不上了,嫂子同兰儿恐怕也不消我管,我只管了我自己吧,才来同嫂子商量呢。”
李纨道:“家族百年,哪里有不经些事儿的?你也太听风就是雨了。”
惜春道:“你们这里还好点,我可怕被他们牵连呢!得,嫂子没有好主意,我另问人去。”
说完施施然起身去了。李纨看着她往坡下行去,苦笑一声,仍顾着自己喝茶。
惜春却是往栊翠庵去了。
宫中两妃争后局面早定,这回贤德贵妃突然冒出个身孕来,立时如冰珠入滚油,四下轰声大作。那些早先还在两头摇摆的,这下立马就买定离手了。便是遣来府中的太监们,都比从前礼敬了两分,还有两个老太监竟还让自家徒儿把几回从贾府“借”走的银子还了回来。凤姐贾琏自然不会收他的,另打点了几样细巧点心连着银票封儿仍原样还了回去。
皇帝自然也是大喜,他这后宫人数也不算少,子嗣却不丰,立足的几个儿子里,也没什么特别出挑的人才。是以这回贵妃有孕,也格外看重两分。
吴家老头却简直咬碎一口银牙,这叫个什么事儿!那贾家还真是会养女儿,出了贵妃和番王妃不足,养出个丫头来都能做了亲王侧妃,如今更好了,这贵妃三十好几的人竟怀上身子了!这要生出个儿子来,往后还真是不好说了。
他这里着急,宫里有比他更着急的。不几日,里头传出口信来,吴济霆听了大喜过望。赶紧把自家几个兄弟子侄都叫齐了商议,却是该好好布置一番了。
作者有话要说: 烈火烹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