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八,宜嫁娶、出行。
今日是叶姝岚出嫁的日子。
藏剑山庄叶姝岚常住的院子被布置得红彤彤一片,丁月华早早便从京城赶回来,同丁老妇人带着皇宫来的宫女嬷嬷一起给叶姝岚上妆。
这次的梳妆可不能同上次丁月华成亲时那般敷衍,青丝梳成高高的发髻,凤簪不摇插了一头,就算是不喜浓妆,一层淡淡的胭脂口脂也是必须要抹上的。
叶姝岚端坐在梳妆镜前,看着围在身前的一群仆妇如临大敌,却因为慑于坐在一旁的丁月华无言的威胁而不敢乱动,整个身子僵硬得不行——丁月华是挺着大肚子来的,叶姝岚担心自己若是反抗,一不留神会不会把人推倒。
两个小公主和小正名也都换了一身金灿灿的新衣裳,背负着藏剑标准套的轻重双剑——叶姝岚这几个月简单打造出来的一般品质武器,三个人蹲在门口,托着下巴好奇地瞧着。
过了一会儿鹅黄衣衫的侍女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虽然神态焦急,脸上的笑意倒是分毫不少:“好了么?陷空岛迎亲的队伍来了,庄主让我过来催催!”
将叶姝岚的眉峰做了一番微调,丁老夫人直起身子,“好了!”
立刻有嬷嬷将盖头轻轻盖到叶姝岚头上,然后扶着人,指引着她,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两个小萝莉立刻拉着小正名欢呼着跟上去。
庄里到处都是一片忙乱的景象,见了叶姝岚这行人纷纷避让。
丁月华和丁老夫人站在门口目送叶姝岚离开,瞧见这一幕不由一起摇了摇头——说实在的,再怎么宜嫁娶,腊月下旬都鲜少有人家愿意办婚事。大家也都说最好明年开春再行婚嫁——不过就是再等两个多月。
但是不行,白玉堂一固执起来,那是谁都拦不住的——五爷说了要在年前完姻,哪怕今天是大年夜,叶姝岚的姓名前也要加上个白字。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白玉堂,襄阳王的事情完全解决了也不过才八月。但是叶姝岚说一定要还完欠债再嫁人——那日在冲霄楼,因为拆楼的事情,韩彰一转手便是八百多两银子送了出去。叶姝岚之前说好十倍奉还,尽管韩彰连连说不必,她还是坚持闭关铸剑,不但凑了整数十万两还上欠债,更是把自己的嫁妆银子赚了出来——认的干爹太穷,还是自力更生的好。
这一闭关就又是三个多月,等她出来,西湖上都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而最近的吉日也就只有腊月十八了。反正五爷早就把一切准备都做好了,腊月成婚……也就腊月吧。
时间赶得这么紧,大家都在心里暗笑白五爷心急,只有赵祯暗叹白玉堂的心机——哼,不就是想岚儿今年名正言顺去陷空岛过年么?!
被一群人簇拥着往外走了不知多久,突然有人小声说道:“呀,下雪了……”
果然,即使隔着盖头,也能看到眼前飘飞的雪花。叶姝岚的脚步突然顿住了,无视喜娘的阻拦,蓦然伸手掀了盖头,环视了四周一眼,原来已经走到了楼外楼……飞身一跃,飘然落在房顶。
底下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有呼唤公主下来的,有去请叶庄主的,还有去取梯子的,反倒是三个小孩比较镇定,仰头看站在房顶的叶姝岚,年纪较大的七公主点着下巴,有些懵懂地跟两个小伙伴交头接耳:“……叶子姐姐,好像有心事哦。”
叶姝岚站在房顶上,周身是呼啸的北风,仰头看了看天空,纷纷扬扬的细雪打着旋簌簌落下,直仿佛是要把人淹没。
她突然便记起想起自己穿越后曾经参加的一场婚礼——那是庄中的媛梨姐姐出嫁,也是适逢冬季,天空飘着雪花。庄中大大小小的兄弟姐妹全都随着送嫁的队伍追出庄外,出不去的自己便被大庄主带上了楼外楼,站在藏剑山庄的最高处,目送媛梨姐姐的远去——大庄主尽管看不到,目光却甚是温柔,一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嘴角勾起的弧度甚至带了幸福的味道,风声里,平和淡然的声线分外清晰:“……不晓得阿姝你,几时才能觅得如意郎君,像阿媛这般风光大嫁?也不晓得,那位如意郎君,能得阿姝几分喜欢……到时候我背着你出嫁,可会嫌弃我是个瞎子?”
风还是跟过去一样的风,只是当初站在自己身旁的人早就不在了……叶姝岚环视一周,把整个藏剑山庄尽收眼底,最后冲着剑冢方向遥遥一拜,微笑着喃喃道:“……大庄主,阿姝已觅得如意郎君,今日便要出嫁了。嫁的那个人,阿姝非常喜欢、非常非常非常……喜欢……可惜,却没有您来为阿姝送嫁……”
如果说以前还有点分不清楚喜欢和占有欲的话,在冲霄楼里面见到白玉堂的那一刻,心跳的频率高到难以置信,忍耐多时的泪水夺眶而出,颤抖的双手几乎抓不住比命还要紧的武器,神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飞扑了上去——
从冲霄楼出来后的这段时间,叶姝岚一直沉浸在铸剑中,但那天的事情一回忆起来还仿若在昨……
一抬头,楼梯口熟悉的身形便映入眼帘,叶姝岚毫不犹豫地放弃对木偶人的研究,收起重剑,飞身上楼,径直扑到白玉堂身上。
白玉堂两天食水未进,四肢乏力,被她这般大力地冲撞,一时不防往后一仰,直接摔倒在地上。
叶姝岚却是不管,直接坐在白玉堂腰上,垂着头瞧了瞧他似乎确实没有受伤,随即俯下身揽住他的脖子,一边撒娇般地蹭着,一边又哭又笑地咕哝着:“堂堂堂堂堂堂……你果然没事,真是太好了!大家、大家都说你死在这里的,我就说不可能么!堂堂那么厉害,区区冲霄楼的破机关有什么了不起……”
猛地被人扑到白玉堂眼前有些发黑,但还是知道自己身上的人是叶姝岚,虽然对于对方这一串话有些茫然,但还是知道对方这是对自己十分有信心呢,嘴角微微勾起来,反手抱紧了她,安抚般地着她凌乱的长发:“嗯,那是自然。”
过了好久叶姝岚的心情才平复下来,抬起头又仔细打量了白玉堂一番,然后就又是好笑,又是心酸——白玉堂原本干净潇洒的外袍不晓得到怎么没了,露出的白衣净是灰尘,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往日整齐利落发丝略显凌乱,脸色亦是苍白憔悴,嘴边都冒出暗青色的胡茬了,锦衣华服的锦毛鼠白五爷,何曾这般狼狈落魄。
叶姝岚笑白玉堂,却不知道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头黑发胡乱地散落在肩头,因为一路推房子也同样落了一身一脸的尘土,又被泪水冲刷了一番,金灿灿的小黄鸡差点没变成花脸猫,一点不复往日的光鲜模样,险些让人认不出来。可白玉堂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叶姝岚,虽然不知道外面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但不管怎样他都想不到对方也有为了他如此拼命的一天——他一直有种叶姝岚不会长大的感觉,但他并不在意,因为叶姝岚是一个很纯粹的女孩子,他只要把人看住了,真心以待,对方总归会给他一份真心,却不料,其实对方在懵懂中便已动了情……
叶姝岚的笑声在对方深沉的目光里慢慢停了下来——堂堂……这么看着她做什么……好像有点吓人,却也让人心里莫名欢喜。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蓦然划过心间,酥酥麻麻的……叶姝岚愣住了,只知道呆呆地回望着。
两人凝视半晌,直到楼下传来一声巨响,两人这才回神。
叶姝岚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背着重剑在坐在白玉堂身上……自己连着重剑可是沉得很的,连忙便要起身……只是刚一起身,整栋楼猛然一晃,叶姝岚也跟着一摇,险些又倒回白玉堂身上。
白玉堂本想跟着起身,瞧着对方要倒连忙抬手扶住,环视周围簌簌落下的灰尘一头雾水:“怎么回事?”
这么一问倒是提醒了叶姝岚,她一边起身一边仰起头,便见房梁已有倾坠之迹,面色顿时一变,脱口道:“糟!许是有人误拆了承重墙……这楼怕是要塌——”说着,一手抽出重剑,随后抓着白玉堂的衣襟直接往肩头一甩——就这样扛着白玉堂,挥舞着重剑挡开噼里啪啦倒下来的杂物,往窗口方向冲去,径直冲破窗户跳了下去。
展昭韩彰还有智化三人很快就把襄阳王的一干侍卫打倒,拆了他们的腰带把所有人都捆到一起,没了反抗能力的赵爵紧跟着也被绑了起来。王府的下人不少都清楚襄阳王在私底下的勾当,此时看到王爷被抓,能跑的也都跑了个差不多,跑不了也都找了地方躲了起来。
这三人提着一串粽子方才走到冲霄楼下,就察觉到整栋楼突然一颤,紧跟就见叶姝岚提着重剑,扛着一人,从五楼的窗口跳下来,扬起一片尘土……
众人默:这力气好大!
不过等叶姝岚来到跟前,放下肩上之人后,韩彰和展昭就顾不得管冲霄楼是怎么回事,激动地凑了过来,瞬间红了眼眶:“五弟!是五弟!你真的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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