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头发并些银子等事。
惜春皱眉,咳嗽了一声,叫彩屏高声问道:“琏二爷可在家?”
半日,贾琏出来,见到惜春,忙堆笑道:“四妹妹找我做什么?什么事儿只管打发丫头来说,怎么自己跑一趟?现在天冷得很,又下了白花花的霜,仔细脚踩滑了。”
惜春抬眼见到凤姐踩着门槛子往着看,便对贾琏道:“我有事求二哥哥。”
贾琏问是何事,惜春低低地道:“前儿大老爷给我的银子,我不想叫人知道,求二哥哥把账册上抹了去,免得叫人惦记着。”
贾琏想了想,笑道:“你小小年纪,也存起梯己来了。也好,你自己攒着,总比你大哥哥知道了又打饥荒的好。横竖也容易,你回去,我这就亲自给你抹了去。”
惜春再三谢过,贾琏果然抹去了这一笔,因是贾赦的私房,更容易了,也没人在意。
惜春闻得诸事妥帖,又找邢夫人要了彩屏几个的奴籍,发还给她们,便悄悄寻机出了府,进了城郊一家早打听多时极干净的小尼姑庵,贾家阖府竟无人知道暖香坞早空了。
琳琅得知消息后,惜春也早已削发为尼了。
琳琅不禁又惊又怒,亲自过来找她,道:“傻丫头,既知空门不空,还出家作甚?”
惜春轻轻一笑,道:“便是抄了家,我们这些人也不过是任打任骂任卖,生死不知,倒不如寻个清净的地儿,虽说空门未必空,可拿着度牒,脱了红尘,也总比那样的下场好。好姐姐,我知道你劝我,不让我出家,只是我心意已决。”
琳琅滴泪道:“你这丫头,倘或想逃过抄家,也不是没法儿。”
惜春道:“有什么法儿?便是有法儿,也来不及了。”
琳琅一怔,忽见毛大跌跌撞撞跑过来,口内道:“奶奶,四姑娘,贾家被抄了!”
惜春眼神恬淡,笑道:“瞧瞧,才说着,就来了!”
琳琅心里焦虑异常,一面看着惜春,一面道:“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在这里出家,不过你还有银子存在我那里,便是不曾脱得红尘。你独自在这里,我也不放心,你跟秋菊到我家老宅去住着,我先回城,打探一二。”
惜春摇头道:“我怎能连累姐姐?”
琳琅叹道:“你既已出家,有了度牒,便不算在内了。你去住着,我才放心。”
惜春见她执意如此,只得答应。
秋菊送惜春另坐一车去乡下,翠儿依旧陪着琳琅琳琅坐车回城。
琳琅途中问驾车的毛大,道:“你说贾家被抄了,是宁国府,还是荣国府?”贾母初丧,荣国府现今正值丁忧,不在任上,按理,不该忽然抄家治罪。
毛大一面挥鞭,一面回道:“是宁国府先抄了,有许多的罪名我也不大记得,什么违制、国孝家孝聚赌等等。不知怎么着,随后也要抄荣国府,说是有人弹劾,说什么包揽诉讼、重利盘剥、任上亏空、草菅人命等等,还有极多罪名儿。”
琳琅又问道:“舅奶奶可知道消息了?”
她问的是鸳鸯,毛大道:“还是舅奶奶先得了消息,才打发我来找奶奶家去。”
说话间,马车穿街过巷,路过宁荣街,果见无数兵士如狼似虎,押解着贾珍、贾蓉并贾赦、贾政、贾琏等人出来,扛着枷锁。然后是一车车的箱笼东西络绎不绝地从府里运出来,纵然没有几百车,也有上百车。最后是邢王夫人、李纨、凤姐、宝钗、贾珠、宝玉、贾环、贾兰并丫头仆妇等用绳子拴了一串,从府里拉出来,个个衣衫凌乱,再不见往日的威风体面。
忽而一阵风过,雪落细盐,密密地覆盖在众人头上衣上,冻得他们直打哆嗦。
不知怎地,琳琅忽而想到元春省亲时,那些兵士撵街道里贩夫走卒的场景,竟和此时此刻有着惊人的相似,不觉叹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宁国府获罪,少不了有人弹劾荣国府,主子们入狱,下人们也得被充作官奴发卖。”
忽听身后鸳鸯呜咽道:“倘若我还在贾家里,今天也和他们一样了。”
琳琅回头见到鸳鸯在自己车边停了车,忙叫她到自己车上同坐,道:“傻丫头,我们若都和他们一样,谁又来为他们打点呢?可怜他们一个个娇生惯养,如今竟要受牢狱之苦了。”
鸳鸯热泪盈眶,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于雪色中,死死咬着帕子。
过了半日,鸳鸯忽然道:“怎么不见袭人的影子?”
琳琅想了想,叹道:“我想起来了,袭人早在两房分家后,让宝二奶奶打发出去了,可怜她也是一片痴心错付,宝玉没个挽留的话儿,袭人临走前百般不愿,只说了一句‘好歹留着麝月’。因此袭人也有福,逃过了这次抄家入狱发卖的命运。”
鸳鸯冷笑一声,道:“素日里,袭人常夸宝姑娘好,再没想到就是这样的好人偏打发她出去。她也算因祸得福,不然,也不知道如何呢!”
两人感叹了几句,只能说是命运无常。
回到家里,鸳鸯道:“也不知他们在监狱里怎么熬,得打点狱卒。”
琳琅道:“我叫人赶制些棉衣棉裤出来,不精致,在牢狱里却能御寒。”
人多做活也快,横竖布料和棉花家里都是齐备的,不多时已经赶制出十七八套棉衣来。
蒋玉菡披雪而归,见状,道:“不中用,近日都不许探监。”
琳琅忙问道:“都收押到哪里了?”
鸳鸯也看向蒋玉菡。
蒋玉菡道:“贾珍、贾蓉、贾赦、贾政、贾琏这几位爷们投进了刑部大牢,个个都有罪,男女下人们已经订了名册入官发卖,几个女主子投进了狱神庙,一块儿的还有珠大爷、宝二爷、环三爷和兰哥儿、两个姐儿,二太太和琏二奶奶的罪重些,单押在一处。”
因暂时不许探监,琳琅无法,只能先回家,日夜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