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一声低沉的啜泣,仿佛在抵进了心里柔软之地,扯起丝丝缕缕的伤痕来。
吱嘎一声,正阳宫的殿门拉开了些弧度,却是披着素白色泽外衫的君上,在李元碌的陪同下,站在了门槛之间。
“若非如此,本王又如何能够听得见你在此直呼本王的名讳。”脸面如同沁开了白缎锦布那般的惨白,原本红润的唇线如今更是连一点的血色也未见。发际只轻轻绾了一头,垂在了君上的肩膀之上。
上官淳耳瞧着君上这般的模样,心下的疼意越发的明显,李元碌抬脚步出了正阳宫,却是前来虚扶了上官淳耳一番,“上官大人,您,唉。”
终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李元碌极轻地叹息了一声,方才君上着实是疼得至极,以至于才不会应上官大人一声,但心中越急,疼意就越重。偏偏上官大人又是一个执拗的主儿,这倒好,君上是硬生生地忍着疼意出来见的。
君上眉头上荡开了一些冷汗,他不由得暗咳了一番,却不曾想这一咳,扯到了背后头的伤口,疼意君上整个人浑身一颤。
“君上,君上您肯见微臣了,君上。”上官淳耳此刻的眼里除了君上之外,瞧不到任何的人,她喜极而泣,就连礼数也未有来得及顾着,拔腿就朝着正阳宫的殿门而进。
李元碌摇了摇头,却是垂了眼眸,带了徒弟退守在了一侧,情为毒,即便是疼得浑身打颤,也绝计不放手。
君上向来薄情寡义,但一旦动情,便就毫不顾及一切,就算是拿了这北周朝最为尊贵的身子去抵,也是连眉头都不皱一番。
杖脊之刑原就极重,棍棍挨着最软的地方,纵然只是皮外伤,但疼起来可是要人命。如今君上挨了八十杖脊,就算是君上暗下里有些拳脚功夫,那也是抵不住那般的疼。
让着任何人,尤其是不让上官大人前来打扰,就是君上不想要叫上官淳耳见着君上受的罪罚有多重罢了。
上官大人到底还是有情有义,知道君上是替她受了刑罚,在正阳宫殿外,连着受罚也不顾地想要来见一见君上。
或许,此刻的君上,皮子上头的疼痛,也比不上心口处沁开的那一丝明暖了吧。深宫高墙,红了相思,执了情念,便是再也逃不开去了吧。
君上瞧着一身素白女儿装的上官淳耳,唇线颤抖地扯开了一些,清丽中带着极浅的俊雅,虽不是最美,却最动人的心脉。他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上官淳耳递上来的双手,他实在是忍不住这疼了。
脊背之地支撑了身子的直立,他挺着满背的伤口站在这里,已是用了最大的力量来抵受,如今上官淳耳冲上来的势头,他怕若是他支撑不住身子,会累得上官淳耳同着他一道跌摔在地。
李元碌识实务地搭了一番拂尘,正阳宫当差的内卫也会意地将正阳宫的殿门拉上,有些时候,越为想不到的事情,就越容易发生。上官大人的性子何尝不是同着君上相似,一旦认定好的事情,就算是天踏下来,那也是绝计不会回来。
执念,执念,凡夫执着名闻利养资生之具,务以安身。放了情执,淡了名利,方才能得此自在,但凡尘之间,又有几人能够超脱?李元碌回首望了一眼正阳宫的殿脊,终是将有些话在心里头补了个全。
“别,别靠近我,会摔着你。”君上一手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头,另一只手抖着让上官淳耳不要靠近身。
上官淳耳如今分外的急切,她行医济世这么许久,怎么会不知道君上这面色代表了什么,“君上,您是伤在哪儿了,快叫微臣看看。”
君上摆了摆手,“无,无碍事,你且先行回去,若是有事,本王自会让着李元碌前来寻你,快去。”
牙关的轻抖足以言明君上的忍受力已到了极限,他满背的伤口若是被上官淳耳瞧见了,指不定心下里会难过到什么程度,所以,为了多方的考虑,君上宁愿疼得受之不住,也不想要叫着上官淳耳看到。
但,君上忘了,上官淳耳的性子同样有些执拗,更何况这还是在行医治病的一层上头,她一把拉了君上的手腕,就着君上的手,把了一番脉。
气血稍亏,内里无碍事,但是,君上通了腹下上部的脉像跳得分外的快,她不由得眼角又红了一圈,这脉像无需得君上说,她就已然猜到了几分,这怕是君上受了皮外伤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