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染娘见着陈鹤进来,立马跟了过来,揪着陈鹤的衣服声泪俱下:“陈管事,文管事推倒了木架,我们这十多天的劳作都打了水漂!”
陈鹤垂目望着女人肥腻的手,很有种冲动挥开她,但现在不是时候。
他看向另外三人,问道:“事情是否如她说的这样?”
三人唯唯诺诺了好一会儿,才支吾道:“也许……许是这样吧……”
陈鹤说道:“你们如实说。”
顿了顿,他又道:“照着你们看见的说。”
文青一直静默,她离染娘只有三尺的距离。而染坊里灰尘太大,她看不清染娘眼底的神色,但她用力地掐住了自己的手。
“陈管事,我们并没有看清。”
终于,他们还是给出了这个答案。
文青一声嗤笑,没有嘲讽的意思,她只是觉得人是种很神奇的生物。别人说水是甜的,哪怕水并没有味道,他们也会尝出一丝甜味。
陈鹤终于将目光落在文青身上,“你有什么要说的?”
文青摊开双手,神情淡然冷静,眼神一如既往地漆黑澄明。
“我没有推木架,我以我的手起誓。”
一个染娘也是咬定了文青推了木架,三个旁观者为了推卸责任则说没看清,文青也说她没有推。一时之间,陈鹤也觉得脑神经有些疼,他叫停染娘的哭诉,看了文青一眼,转身就走。
“你跟我来。”
染娘眼神一亮,立刻就要跟上。
文青默默地移动了脚步,虽然她并不想过去,但是必要的解释少不了。
三个人再次看看对方,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庆幸。
“你们是真没有看见,还是装作看不见?”
冷不丁,角落里传来这样一个声音。
男人们一惊,惊愕转头的时候看见最角落里站起了一个年轻男人。他人高腿长,其实不适合做染坊这个工作,做事的时候又爱偷懒,但从他手下定色的布匹颜色明亮,比一般人做的布匹档次要高上那么几个,也是直接运往京城的一批。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
他笑了,唇角却只翘起了一边,看起来有那么几丝邪气。
“我可没胡说,我看得很清楚。”
“那你为何不站出来替她说清楚?”
“我为何要替她说清楚?”
三个男人都没了话,那人从他们眼前晃悠出去吃饭,惹来他们的愤愤。
“他凭何有底气看不起我们?”
“不过是个娼-妓生出来的下等人,也敢这样蔑视人?”
“我总有一日会让他付出代价!”
文青和染娘同时进入陈鹤的书房,前者腆着脸笑道:“陈管事,你找我何事?”
陈鹤这时才回过头,蹙着眉问道:“你跟来做什么?”
染娘不解,“是你叫……”
“文管事,你坐下,给我一个解释。”
染娘这才明白了,陈鹤只是叫了文青,而不是叫她。那她来这儿是自取其辱吗?染娘瞪了眼文青,后者不知道她莫名而来的敌意,直接就找了个椅子坐下了。
“……你留在这儿是要做什么?”
这就是毫不留情的逐客令了。
染娘又羞又愤,急急转身出去了。
文青淡定地喝着茶水,听见陈鹤说道:“那是我早晨泡的,现已经凉了,别喝。”
文青道:“无妨,我口渴。”
陈鹤敛下笑意,只道:“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茶水见了底,绿色的茶叶渣滓沉淀在那里,她咽下喉咙里的涩味,轻轻说道:“我去巡查,发现最边上的木架松动。因为以前没碰过染坊的事务,我怕弄巧成拙,便没有动,而是叫当时还在染坊的四个人过来看看。却不想木架先倒塌了,导致所有染布都毁了,我很抱歉。”
陈鹤良久没有说话,一开口便问道:“你可知,那批染布是我要给少主看的?”
他问话的时候,手指曲起,轻轻敲击着桌面。厚实的桌木发出沉甸甸的声响,毫无杂音,文青这才意识到染坊的布置其实并不简单。光是陈鹤用的木桌,至少都是市价百两以上的好沉木。
思绪仍在飘移,她点了下头。
陈鹤又道:“你可知少主两日后就到了?”
“我也知。”
陈鹤一拍桌木,声音低沉:“那你还敢出这等纰漏?”
文青沉默,只道:“对不起。”
“对不起若是有用,我就谢天谢地了,如今你最好给我一个解决办法,不然……”
文青不明白他为何要叹息:“你知道的,下场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