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瀚会来,完全在陈轻的意料之外,他出院之后,他们连电话也只通过两回,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面。
买完外卖回来,碰见在楼下呆站不动的他,陈轻稍犹豫了一会儿,才在背后出声。
他到了她门前望而却步,她在他身后不敢出声,以前可以一同分担压力的人,如今竟各觉尴尬。
莫名讽刺。
隔着距离站在路灯下说了一会儿话,陈轻怅然情绪被勾起不少,但彼此都谨守分寸,秦瀚从别处听说她和贺钧言在一起了,不想让她为难,只道明来意,连述往日情的多余话都没说几句。
可没想到……
在贺钧言眼里,她竟然这么不堪。
陈轻扶着墙,努力了好久仍无法平复呼吸,手里提着的夜宵霎时犹如铜砖铁块,宛若千斤重,勒得她手中生疼。
贺钧言见她不说话,更是生气,脸如寒冰,错眼一看周身好似冒着沉沉凉气。
无言对峙二十多秒,他朝门走来,穿上鞋与她错身而过。
听到‘咔哒’轻响,陈轻再也忍不住,紧紧攥住他的手袖。
“……放手。”他道。
她不动。
两人各朝着一个方向,气氛僵滞。
贺钧言抬手扯开她的指头。
一根一根被掰得痛,她忽然觉得心也被人狠狠掐了一下。
火从心底汹汹烧起,她咬牙,猛地转身将外卖重重丢在他身上。
“走!你快点走!走啊——”
陈轻甩头朝客厅去,不管外卖是否摔破,酱汁是否流出来,他的外套有没有弄脏,他有没有更生气。
浑身发颤,指节上青青白白显露出过度用力的淤痕,都是和他较劲时留下的。
她不肯松手,而他不留情,强行掰了开。
雾气氤氲在眼前,她咬着牙,呼吸滚烫,鼻腔里全是酸意,脚下漫无目的,想奔着客厅去,又想回房,整个人就像被卸掉螺丝的机器,惶惶没有着落。
贺钧言跟回来,沉着脸捉住她的手腕一扯,令她转过身和他相对。
没说话,就那样脸色铁青地看她。
“你不是要走么?”陈轻挣了挣,力气没他大,无果,不去管手腕处被捏疼的感觉,不甘示弱地直视他,“门在那边,不送!”
“你再说一遍。”他咬着牙,声音低沉滞重。
陈轻深吸了几口气,开始用力挣扎,他死死箍着,纹丝不动。
“放手!你给我放手!贺钧言你放开——”
贺钧言干脆抓住她两只手,眼中隐怒,“你闹够了没有!”
陈轻颓然失了力气,如果不是被他抓住手腕,顺势就要往地下坐。她咬着唇沉重吸气,眼眶鼻尖全都红了个遍,喉咙里发出极为痛苦压抑的低泣声。
贺钧言见她这般模样,又气,又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他每天要费神应付他妈,要防着唐棠对她使坏,还有公司里一堆事情等着处理,几处压力相加,焦头烂额。
刚刚睁眼没看到她,心里咯噔就是一跳,生怕她晚上出去会出事,哪想,他急得心发颤,她却在外面和人月下灯前地说话!
贺钧言刚要说话,陈轻突然大哭出声。
趁他微怔的片刻甩开他的手,蹲下身抱膝嚎啕起来。
他动了动唇,哑然失语。他第一次见她这种样子,即使是确定关系那天,他冷冷甩下要走就别再找他的警告,她也没有这般模样。
那哭声犹如针尖,从耳里刺进去,往更深的地方而去,找准最要紧的痛处,一下下刺在了他心上。
冷静下来,刚才的那些火气陡然消散大半。
有点后悔,让她哭成这样。
“我想见秦瀚想得忍不了了,所以大半夜跑出去找他!我想见他,想见他!你满意没有!”陈轻蹲着,一边哭一边失控大吼,哭了两声道,“我去给你买吃的回来遇见他,怎么了?我做什么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问,张口就怀疑我!”
贺钧言想走近,她腾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从怀里掏出一张卡,她狠狠扔在地上,摔在他脚边。
“秦瀚是来给我这个的!他说我离开公司,这是给我的盈利分红!就当做……”
那张银|行卡静静躺在地上,她顿了顿,眼泪从眼眶里滑落,沁过唇角边。
“当做……提前送我的结婚贺礼。”
他愣住。
陈轻用手背抹眼泪,皮肤上沾湿一片。几句话用尽了全部力气,她突然好累,不想再开口,亦不想再争什么。
这些天来的事全都绞成一团,藤蔓般缠在一起,要命地缠着她。
比赛、唐棠的话、孟敬的话,还有他不愿直面的态度……所有的所有都让她重压加身难以呼吸。
贺钧言捏了捏拳头,慢慢松开,僵僵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这次她没有躲,没有动。
他揽过她的背,揽她进怀里,让她靠着他的胸膛。
没了哭声,衣襟却湿了。
他喉头哽了哽,启口有些艰难,沉声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陈轻把又要涌上来的泪意忍住,深深吸了几口气,咬唇未语。
唐棠眼里的深意她懂,其实她都懂。
人心不足蛇吞象。
孟敬亦是在嘲讽她这一点。
是她要的太多,太多了。
贪心不足。
她活该。
.
陈轻和薛薇成了本届novel夺冠最有希望的两大热门,比赛进行得热火朝天,越来越多人将关注点放在她俩的较量上,遇上这样一个劲敌,陈轻连做梦都轻松不起来。
徐环环那天在电话里说的话,她有好好考虑,然而心头乱麻一团又一团,无论哪件事都难以一下子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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