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含怒道:“沅贵人难道是疑心本宫,故意指使宫人诬陷陈宝林?”
阿沅笑着摇了摇头:“嫔妾并无此意,只是要将自己所见说出来,以免有人受冤。”
皇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瞧见了什么?”
阿沅抚了抚鬓角上的华胜,漫不经心道:“这个小宫女的证词说,在贵妃摔倒之前,只有陈宝林走在在贵妃身后。可臣妾站得远,却看得分明。她当时一路搀着梅妃娘娘走在最前面,又怎会看见身后之事呢?”
繁羽眼中闪过片刻的茫然,旋即回道:“那会儿奴婢恰好丢了一件东西,所以就回头去捡,正好看见的。”
阿沅笑问:“你丢了什么?”
繁羽惊慌失措地在身上胡乱摸索了一通,半晌才道:“丢了……丢了耳坠子……”
“恐怕你丢的是这个吧。”阿沅拿出一个湖绿色的荷包,上面绣着一个“羽”字。
繁羽一见,神情大骇:“这……这不是奴婢的东西!”
皇后接过那枚荷包,放在鼻下轻轻一嗅,冷冷道:“这荷包与你身上香粉的味道一模一样,又绣着你的名字,你如何赖得?”繁羽越是慌乱,她越是起了疑心,将荷包拆开一看,里面装了十多颗东珠。虽不是什么顶级的深海东珠,却也非寻常泛泛之物,断不是一介宫人可以拥有的珍品。
梅雪沉倏然厉色道:“繁羽,这些东珠是哪里来的?”
繁羽喏喏不敢言。
陈倩宛顿时哭出来:“有人想要诬陷臣妾,还请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啊!”
繁羽亦瘫软在地,不停地叩首:“奴婢没有说谎,奴婢真的看见了,是陈宝林推的贵妃娘娘!”
阿沅冷声笑道:“你方才不是还说,只看见陈宝林贴着贵妃身后,并没有看到她推人吗?怎么这么快就改了供词?”
梅雪沉见状连忙跪下:“臣妾也觉得繁羽颇为可疑,还请皇后娘娘严审,臣妾绝不会徇私护短。”
敏贵妃赫然大怒:“你们一个个都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本宫买通梅妃的宫女,拿自己和皇嗣的性命去诬陷这个八品宝林?本宫犯得着吗?”
一名穿着宝蓝云锦妆花缎宫装的陌生女子道:“贵妃姐姐先别恼,宫中是讲理的地方,让皇后娘娘把事情查清楚,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况且这件事,也是陈妹妹先受了委屈。”
陈倩宛抬头忿然道:“裴姐姐,这宫里头有些人,就是看咱们寒门出身的妃嫔不顺眼。咱们处处忍让,她们就步步紧逼,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今日若不是沅贵人肯仗义执言,只怕我就要被诬死在这儿了,可向谁说理去!”
阿沅见两派针锋相对,又看看皇后左右为难的样子,不禁有些讪讪。起初她只是路见不平,况且皇帝助她回宫复仇,作为交换,她理应偏帮这些皇帝倚重的士族妃嫔。
未及所想,却听一声通传:“皇上驾到——”
靖祯刚下朝,从垂花门而入,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庭院中瞬间安静下来,他目光所及之处,无不低首垂眸。
皇后谦恭地俯身下拜:“皇上万福金安。”
靖祯并不看她,径直走向阿沅,执起她的手,不觉皱了眉:“手怎么这样凉。”
阿沅矜然含笑,他们这样人前恩爱有加,于她是略有尴尬,于其他一众妃嫔却是恨嫉不已,只怕她要复刻当年杨氏独宠盛景。
他侧首吩咐祖成:“回头把那件银鼠皮风氅送到云台宫去。”
祖成道:“可是前几日庆州进贡来的那件?”
靖祯点点头,又转身问皇后:“这是怎么回事,一大早便不安宁。”待玉蓉一字一句回禀完,靖祯面容冷峻,如罩寒霜,指着繁羽道:“这就是那个宫女?”
皇后温声道:“是。”
靖祯问道:“敏贵妃可有损伤?”
敏贵妃见他满脸沉肃,也不敢造次,只挺着孕肚娇声道:“多亏了梅妃妹妹扶了一把,臣妾无碍,不过可当真吓飞了魂儿,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呢。”
“你没事就好。”靖祯不见喜怒,声音陡然一凛:“后宫不宁,都是因为有这种不知本分的下人。将这个宫女拖出去,杖杀。“
皇后心头大震:“不审了么?”
靖祯扬眉,冷哼一声:“皇后能审出什么结果吗?”
皇后见他眸色深沉,只觉越来越猜不透他的心思,默默叹息了片刻,只好道:“杀一儆百,也叫其他人看着,以后都安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