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冰与火

    “子昂，这又关他什么事了？”

    罗皓阳眉头一皱，心底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吧，其实是罗冰家里……我们家好歹和胥家有往来，不会太伤筋动骨。”

    米群的话乱七八糟，不过罗皓阳还是懂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子昂他的复仇计划，让罗冰家里遭难了？”

    米群和罗皓阳关系走得很近，促使米群背后的米家也得到了罗家的一些帮助——如今的米家产业链大都向罗家的方向偏移，和n市的关联并不是很大。可是，罗冰家的产业如今还大部分都在n市，若说胥子昂的复仇计划所影响到的人，恐怕一直都和程家关联很大的罗冰家里会首当其冲。

    “没错，皓阳哥你最近一直都在置身事外，根本不知道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胥子昂有多么的恐怖。”

    米群抿着嘴唇，她知道罗皓阳能够置身事外没有帮助胥子昂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是在不应该指着罗皓阳去对抗胥子昂。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如果照着胥子昂的计划，恐怕罗冰家里……

    “他不知道从哪里将胥家以前的人脉都挖了出来，弄到了不少的启动资金；同时，他在n市很多脆弱的产业链——房产、重金属、燃油一类的，构造了很多个泡沫。这些产业大都是程家的支柱，同样的也是罗冰家这些依附于程家的小家族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程家几次三番想要阻拦那些泡沫的继续膨胀，可胥子昂就如有神助一般，对他们的反应早有预料并均有对策。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恐怕不出一个月，这些产业链的泡沫空档将达到顶峰，如果胥子昂到时候把这些泡沫全都引爆……”

    “不光是n市，整个华国恐怕都会为之一振……”

    就连罗皓阳都被胥子昂的举动惊骇到了，喃喃的甚至有些说不出话来。胥子昂这根本不是在复仇，是在用生命作死！

    他所攻击的这些产业都是程家的支柱没错，但不光是程家，全国各地的大家族都会稍微涉及到这些产业，除了以一手回春妙术置身事外的罗家，就连季家都不例外。更不用说，经济这东西一向都是牵一发动全身，n市的产业崩溃，横向的可能会直接影响到全国的走势；纵向的，甚至会影响到其他产业，让一些与民生切实相关的产业链也连锁受到影响。

    胥子昂只是为了报复一个程家，为什么权值文会给他出这么一个馊点子，是生怕胥子昂命长么？！

    所谓的诸葛亮在世，就是这么坑自己主子的？！

    “我这边也有胥子昂的联系方式，可是自从那些资产泡沫爆发了之后，他的手机就一直没打通过。我想，如果他现在能够见人，那也就只有你了。皓阳哥，算是我替罗冰求你了，你一定要阻止胥子昂啊。”

    米群的声音中不可避免的透露了些许哀求，她和罗冰早就已经在双亲的支持下订婚了，只待两人想结婚的时候直接举办婚礼。如果罗冰家里彻底垮下去，两人能不能在一起，恐怕就要另当别论了。

    罗皓阳知道，就算米群不来找他，很快就会有别人来。罗冰只是在这这件事情上羞于面对罗皓阳，一旦家里面强制要求他出面，罗冰一定会来找他；同样的，罗冰背后的程家，甚至已经出国了的程宽和季叔杰，都会是下一个来找他的人。

    并没有直接去联系胥子昂，罗皓阳拿出手机开始联系罗家负责情报的那一部分人手，想要先看看事态的严峻程度。罗家情报网那边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毕竟以罗家妙手回春的能力，别说小小的经济崩溃，恐怕就算是世界大战，都只会成为罗家崛起的契机罢了。然而，得到了胥子昂这段时间所作所为的罗皓阳，却倍感心惊。

    若按照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恐怕最终来找他的不会是程家、季家的家主，而是国家的人！

    “我试着联系下子昂吧，就连我也不知道，这样情况下，他还会不会让我能联系到他。”

    罗皓阳深吸了一口气，在米群殷切的目光中，拨出了胥子昂的电话。

    令人意外的，罗皓阳本以为胥子昂这种时候会直接让手机拒接一切电话，没想到竟是白名单模式，罗皓阳的电话，被打通了。

    “喂，皓阳，有什么事么？没有的话，我这边还有点忙，一会再给你打过去。”

    胥子昂的声音顺着手机的信号传来，就算被编解码过，那种浓浓的倦意依旧能透过信号传递过来。罗皓阳的声线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凝重，让对面的胥子昂听到后略微清醒了点。

    “子昂，我们需要谈谈，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家一趟吧……”

    走出车门，看着小区内的灯火通明，胥子昂恍惚间有种仿若隔世的错觉。他甚至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多久没有回来过了，只记得自从计划开始之后，他和罗皓阳的关系就渐行渐远——

    一次次的无话可说，一次次的冷眼相待，甚至抑制不住的争吵。家这个词在胥子昂心中一直都是特殊的，它代表着一种避风港，代表着一种无论何时，只要回到家里，就会感受到温暖。

    以前，这里的确会让胥子昂感受到温暖。每次回到这里，看到罗皓阳在家中忙这忙那，胥子昂总会忍不住把笑容挂在嘴角。可是这一切从什么时候变了呢——是罗皓阳从他妈妈婚礼上回来之后吧，屋里的一切都交给了小工，再也看不到罗皓阳忙碌的身影了。

    那种温暖的感觉，再也找不回来了。

    胥子昂心里不禁有种恨意，或许就是罗皓阳这种身家，才会让两人之间渐渐无话可说。他甚至有种冲动，想要像即将毁掉程家那样，把罗家也毁的一干二净。这样的话，罗皓阳和他的关系说不定就回到了以前的模样，不会再有争吵和冷淡了吧。

    不过很快，胥子昂就骤然清醒过来。不，不是的，他和罗皓阳之间只是因为忙碌，所以才渐渐疏远了，和罗皓阳的身家没有半点关系。等到一切结束了，他能和罗皓阳一直在一起，就不会有任何的矛盾了。

    看，皓阳还是记得他的，这不就因为思念把自己叫回来了吗。胥子昂一边催眠着自己，一边向前走去。然而，胥子昂的心头，总有一根刺，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拔掉。

    那一张张不知名人士发来的图片，仿佛不断向着天秤另一边增加的砝码，时刻提醒着胥子昂。

    或许，在罗皓阳心中，他并没有那么重要。

    正溜着号向家里走去，突然有个人影窜了过来。胥子昂连忙停下脚步，却是一个小女孩，捧着一个大大的信封走到了他的面前。

    “哥哥，这是一个叔叔让我转交给你的。”

    这个小女孩胥子昂之前见过，是小区内住户的孩子。胥子昂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接过了信封拆开一看，瞬间就变了脸色。

    “小妹妹，那个叔叔人呢？”

    小妹妹转头指着她来的方向。

    “在那边……咦，刚才还在呢……”

    小妹妹指的方向是一个食杂店，食杂店有两个门，这边冲着小区而另一边正对着一个购物中心。现在去追，是绝对不可能追上那个人的了。况且，以这种方式把这些东西给他，那人就根本没想出面吧。

    胥子昂摸了摸小妹妹的头，随手从兜里掏出了一块糖递给她，让她回家了。胥子昂深吸了一口气，信封里的东西仿佛最大的一个砝码，瞬间将他心中的天秤压向了另一方。

    或许我们是该好好谈谈了，皓阳……

    胥子昂进屋的时候，罗皓阳正一反以往的开着所有房间的灯坐在沙发上。在他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此刻的罗皓阳正戴着一副防辐射眼镜，抿着嘴角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直到胥子昂走到他身边，将那个大大的信封扔在桌子上，罗皓阳才反应过来。

    “你不是要和我谈谈么，皓阳，说吧，什么事。”

    胥子昂走到另一侧的沙发上，将整个身体埋在了沙发里，声音中莫名的有些冷漠。罗皓阳将笔记本合上，揉了揉眉心，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是关于你‘复仇计划’的，子昂。”

    罗皓阳深吸一口气，走到胥子昂身边，坐在了沙发的扶手上。他看着胥子昂，却发现，不过短短几周，眼前的人已经变得那么陌生了。

    原本永远挂在嘴角的温和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胥子昂本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就算胡子长得不快也会每天用手动剃须刀刮干净，可是如今的他胡茬已经冒出头，头发也乱蓬蓬的，似乎是很多天没有打理过了。

    凌乱的胡茬和发丝让原本气质温和的胥子昂多了一份冷硬，就连脸部的棱角莫名地似乎变硬了不少。罗皓阳看着他，回想着自己刚刚查到的这段时间胥子昂的所作所为，一股寒气忍不住从尾椎直冲后颈。

    愤怒和复仇，真的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

    从头到尾。

    “我的复仇计划？莫非，你对我的复仇计划有什么意见？”

    胥子昂冷哼一声，却是漠然地开口。罗皓阳眉头一皱，不明白胥子昂语气为何成了这样。

    “没错，子昂，你这套复仇计划执行下去，代价太大了。不光是程家，恐怕依附于程家的那些小家族、整个n市的经济、甚至全国的经济链都会……”

    “那些，又与我何干？”

    让罗皓阳没有想到的是，他话还没说完，胥子昂就一脸无所谓地打断了他。正对着胥子昂的目光，罗皓阳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冰冻住了。

    眼前的胥子昂，简直和平时的他是两个极端。一个温暖如春，光是看着就如沐春风；而现在的他，却冷似寒冬，靠近他身边，就已经察觉到了凌冬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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