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儒亦眸色幽远,平缓而道:“瑞侯放心。”
花谨微微点头,不再多言,仅是略微不放心的朝凤瑶再度扫了几眼后,随即才回眸过来,缓缓踏步离去。
一时,殿中气氛沉寂,无声无息之中,透着几许压抑。
立在凤瑶身后的几名宫奴,则略微不知所措的朝许儒亦望着。
许儒亦平和淡然的朝他们扫了一眼,而后便踏步往前,待站定在凤瑶矮桌前后,才低声恭敬的道:“长公主此际可要回凤栖宫了?”
凤瑶抬眸扫他一眼,未言话偿。
此番群臣皆离,本是强撑着的身子,此际也顿时放松开来,瞬时,那一股股疲倦与不适之感,也越发的高涨起来。
“本宫等会儿便回去了,皇傅此际,怎还不离宫?”凤瑶清冷淡漠的出了声,嗓音幽远厚重,却又无端的卷着半许嘶哑。
许儒亦缓道:“微臣无事,晚些出宫也可。只是,长公主今夜喝了不少酒,此际,身子可有不适?”
他嗓音温和,恭敬十足,但隐约之中,也卷着半分担忧之意。
凤瑶勾唇而笑,面上酒色上涌的薄红略显突兀,脑袋匀称,目光也变得越发的幽远飘渺,“那点酒,尚不足以伤身。难不成,皇傅会以为本宫会比那司徒凌燕不如,喝点酒还会伤着身子?”
“微臣并无此意。”许儒亦神色微动,温润的嗓音逐渐漫出了半许无奈。
则是片刻,他微垂的目光朝凤瑶矮桌下一扫,瞳孔则蓦地一缩,随即叹了口气,只道:“大盛公主,自然及不上长公主。便是今夜饮酒,大盛公主在长公主面前,醉软如泥,也是满盘皆输。”
满盘皆输?
这话入耳,凤瑶眼角一挑,顿时勾唇而笑,则是片刻后,她才稍稍敛住笑意,嗓音越发的厚重清冷,“未必是满盘皆输呢。皇傅今夜也瞧见了,便是大盛公主醉倒了,也得我大旭摄政王怜惜。如此,你当真以为她满盘皆输?”
许儒亦缓道:“虽有摄政王怜惜,但这又如何?不过是男女之意,威胁不到什么。长公主你,如何这般在意?”
他嗓音恭敬而又幽长,语气中略微添杂的几许探究之意也是略微明显。
凤瑶勾唇而笑,酒气上来,瞳色越发迷离,只道:“虽是男女之意,但若颜墨白与司徒凌燕当真联姻,我这大旭之国,起要被他们联合起来掏空。毕竟,司徒凌燕不足畏惧,但颜墨白腹黑深沉,本宫啊,也不得不承认,论及手段与算计,本宫,是比不得他。”
这话一落,略微沉寂幽远的朝许儒亦勾唇一笑,而后便要挣扎着起身,不料身子发软,胃痛火辣上浮,整个人稍稍一动,便突然稳不住的朝一旁跌去。
“长公主。”许儒亦与周遭宫奴齐齐一惊,则是刹那,许儒亦当即伸手拉住了凤瑶,险险稳住了她的身形。
“呵,倒是让皇傅见笑了。”凤瑶勾唇而笑,语气幽远无奈,待得尾音一落,便要伸手缓缓的推开许儒亦。
许儒亦瞳色越发深沉,温润儒雅的面上,也漫出了几许极为难得的无奈与怜然。
“外人皆道长公主行事凌厉,不留情面,却不知长公主你,却是孤独一人,所有的威仪与厉气,不过是逞强罢了。”
这话一落,他捉着凤瑶手臂的手越发的紧了紧,并未让凤瑶挣开。
凤瑶神色微沉,瞳孔略显得幽远与昏沉,“皇傅这是在可怜本宫?”
许儒亦叹息一声,缓道:“长公主位高权重,何须人来可怜。微臣,只是心痛长公主罢了。往日师父还健朗时,仅是稍稍处理国事,便觉成日劳累,更别提,长公主独自揽了国事,独自处理,而又因这大旭内忧外患焦头烂额,长公主疲倦如此,微臣,也仅是心疼长公主罢了。”
说完,不再观凤瑶反应,仅是目光朝殿外扫了一眼,低沉而道:“外面雨水极大,此番,微臣送长公主回去吧。”
凤瑶蓦地用力,一把推开了他。
许儒亦神色微动,稳住身形后,便静静观她。
凤瑶冷笑一声,“这些话,倒也只有皇傅敢说出来。只不过,本宫不需人怜悯,也不需人靠近,皇傅若是当真心疼本宫,便好好为国效力,如此,便是足矣。”
这话一出,凤瑶全然不愿多呆,又或是想在逃避什么一般,她心口起伏,动作也开始微急,待努力的几次都未真正站起来时,她蓦地朝一旁立着的宫奴一扫,怒道:“还不过来扶本宫?”
瞬时,宫奴们齐齐一怔,当即小跑上来七手八脚的扶起了凤瑶。
“回凤栖宫。”凤瑶嗓音冷冽,冷硬尽显,却待宫奴们刚刚扶着她靠近殿门时,身后,则突然扬来了许儒亦满是复杂的嗓音,“那长公主你呢?微臣一心为国效力,而长公主你呢?也一心为国效力,为皇上效力?可如今,长公主处处劳累,琐事缠身,不得解脱,但皇上呢?皇上这两日因这惠妃之事对长公主大发脾气,挤兑抵触,如此结果,便也是长公主想要的?”
凤瑶骤然驻足,宫奴们也急急停下,纷纷扭头愕然的朝许儒亦望来。
一时,殿中气氛更为沉寂,森冷之中,压抑得令人头皮发麻。
则是半晌,凤瑶嘶哑的嗓音终于是低沉而出,“殿外,风大雨大,此际,皇傅可愿陪本宫在这礼殿聊聊?”
许儒亦面色不变,那双幽远的瞳孔,仍是夹杂着几许担忧,“尚可。”
凤瑶满目清冷,仍未回头,仅是低沉嘶哑的道:“扶本宫去就近的矮桌坐着。”
宫奴们再度应声,不敢耽搁,当即扶着凤瑶转身过来,随即极是小心翼翼的将她安坐在了不远处的矮桌旁。
“清了桌面上的东西,上糕点,摆酒。”凤瑶神色淡漠,嗓音嘶哑冷冽。
宫奴应声,动作极是迅速的将矮桌上的东西全数收拾干净,而后将糕点与酒盏纷纷拜访在桌,待一切完毕,凤瑶淡漠出声,“出去。”
殿内沉寂,无声无息,殿外,则不住的扬来雨水滴答的声音。
有狂风之声扶摇而起,殿外的树木,也被刮得肆意作响。
片刻,待得宫奴们全数出殿并合了殿门后,凤瑶幽沉清冷的目光,才微微朝立不远处的许儒亦落去,淡漠而道:“皇傅不过来陪本宫喝喝夜酒?”
许儒亦眉头一皱,并未言话。
凤瑶冷笑一声,修长的指尖微微一抬,便径直为自己倒了杯酒,兀自而饮。
许儒亦静静的朝她望着,俊雅的面容,此际也显得复杂厚重。待得片刻,他终归是一言不发的踏步过来,待坐定在凤瑶面前时,才平缓劝慰的道:“酒多伤身,长公主体恤些自己。”
凤瑶稍稍挪开酒盏,幽远沉寂的眸子盯他。
而今周遭无人,满殿空旷,是以,满身的从容与威仪,便也可全数的卸下了。
她懒散的坐着,脑袋发晕,开始用手撑头,随即目光幽幽的迎上许儒亦的眼,勾唇而笑,“可是觉得如今的本宫,颓废至极,毫无半许的干练或是威仪可言?”
许儒亦瞳孔微缩,缓缓摇头。
凤瑶冷笑,目光则自然而然的挪开,“人啊,总有性情之时,若一味的狰狞威仪,自不可能。只不过,本宫倒想让自己无欲无情,如此一来,便也可去放手而搏,不必再受俗事俗情牵连。有时觉得,无心无情,冷狠绝意,似是并无不好,呵。”
许儒亦静静观她,嗓音也幽远了几许,“长公主如今,已是做得极好。不止大旭从国破中险险保住是因长公主的功劳,便是群臣性情而变,甚至江南水患的救治,皆是长公主功劳。长公主已是做得极好了,又何必,太过为难自己。有些事,逞强虽无不对,但还是得体谅些自己。而微臣先前的话,也的确是心疼长公主,并无它意。”
凤瑶并未立即言话,微红的面容,则极为难得的染出了几许无奈。
“皇傅无需太过解释。这满朝之中,本宫能信之人本是不多,而皇傅你,便是本宫最信之人。”
许儒亦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待得回神,他急忙垂头下来,略微认真的道:“能得长公主看重,是微臣之幸。只是,微臣也不过是寻常凡人,担不得长公主的厚爱。”
“皇傅又何必客气。”凤瑶勾唇而笑,语气幽远至极,却也无端夹杂半许凉薄。
说着,话锋也开始微微一转,“这大旭现况如何,皇傅自该清楚。不止是朝臣无能,满盘散沙,再者灾患严重,而今也未曾全数将灾患救治完毕,国之局势如此,若要行事或是兴兵力强国,自是不易。再者,邻国大盛,也虎视眈眈,今日那大盛公主来访,也无疑是,别有用心,不得不防。是以,这大旭啊,风雨飘摇,内忧外患,能否真正保住,突然间,连本宫都无信心了呢。”
冗长繁杂的嗓音,幽远至极。
待得嗓音一落,凤瑶自嘲而笑,修长的指尖,也蓦地端起酒盏,欲要再饮一口。
奈何,酒盏还未触及唇边,手腕则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握住,随即,许儒亦那温润的嗓音再度缓缓扬来,“长公主今夜已是喝多,此际,不可再饮了。”
凤瑶眼角一挑,清冷观他,“皇傅如今,竟要管起本宫来了?”
许儒亦缓道:“并非是要管长公主,而是不愿让长公主饮酒伤身罢了。”
这话一落,指尖稍稍用力,顺势拎走了凤瑶手上的酒杯。
凤瑶瞳孔一缩,眉头一蹙,清冷的面上顿时漫出了几许低怒。
许儒亦稍稍将酒杯放在一旁,抬眸扫了凤瑶一眼,随即便逐渐将目光挪开,只道:“长公主常日历来威仪自信,纵是大盛之军兵临城下,也不曾畏惧半许,是以,长公主如今自称无信心,想来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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